“你他妈的说话好恶心啊。”
“嘿嘿,彼此彼此。”
两个人继续向前走着,途中不时有士兵向二人立定敬礼,他们都已经对这种情况习惯,稍稍点头以示回礼。
不多时,二人便越过一道简陋的木墙,从营房区进入了闹市区。
不远处的城门附近依旧有几十个骨瘦嶙峋的难民躺在草席上,赤身裸体,肋弓外凸,在太阳下一动不动地晾着肚皮。路过他们的堡民,偶尔有几个看上去是烘烤工的,扔出一些没人要的小块黑面包,但他们已经连起身感谢的力气都没有了。
“实在没有救助难民的物资。”克里斯托弗叹了口气,“面包光是供给前线就捉襟见肘了,春小麦还要两个多月才能收割,克莱沃和科隆的乱兵破坏了郊野的田垄,就算这批麦子进了库,还是会有很多人吃不上饭。”
“从邻国进口呢?”
“不行,没有安全的商路。”
“嗯……”罗贝尔低眉沉思。
“无论如何,战争最好尽快结束。”克里斯托弗用期盼的目光看向他,期待他拿出一个好主意——他总能有好主意。
但这次,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罗贝尔也没办法凭空变出粮食来,他只是个奇特点的正常人,又不能像耶稣似的变成小面包。
“抱歉。”
“唉,没关系,这也不是你的错。战争不是你引发,你只是趁机参与了进来。”
“但也不是完全没办法。”
说这句话时,罗贝尔的眼睛看着克里斯托弗:“科隆人应当已经明白,他们的这场战争输定了。无论是我,或者克莱沃的约翰,都不可能允许率先发动战争却输了个精光的科隆教会毫发无伤地退出战争。但他们和我都需要一个台阶,你知道的,他们不会同意把土地让渡给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人。”
“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们手上有一块我很想要的领土,而且不小。”
克里斯托弗愣住了,他无法理解这句话的内涵。
“呃,可是据我所知,大哥对莱茵河周围的领土没有那么感兴趣,管理一个遥远的巴塞尔郡就够折腾了,这儿实在太远了。他说过,帝国的主攻方向应该是匈牙利和波兰……反正我们的主要目的只是宣扬威势而已,割让半个郡以示惩戒就够了吧?”
“嗯,陛下确实不感兴趣。”罗贝尔的脸上浮现出耐人寻味的笑容,“但我说了,‘我’很想要。”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克里斯托弗,我是陛下亲自册封的威斯特伐利亚行宫伯爵。”
“但那只是个名誉爵位,为了方便任命你担任帝国的宫相。”亲王殿下遽然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他,“难道,你说你很想要的意思是……”
罗贝尔没有回答,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不行,大哥不可能同意,这越界了。”克里斯托弗的表情忽然变得十分严厉,“帝国有帝国的法制和底线,如果皇帝的近臣肆意借力在帝国内部扩张,兼并传承多年的合法邦国,从此帝国将永无宁日。”
“兼并……说得真难听啊,我没有那么大的野心。”罗贝尔小声道,“但我想,陛下应该也很讨厌被几十个闹闹哄哄的诸侯架在火上烤的感觉。宫伯的责任不仅在打理行宫,更要代替皇帝压制那些油盐不进的强邦。威斯特伐利亚并没有传统的皇帝行宫,你觉得陛下特意封我做这个宫伯,难道仅仅是为了担任一个可有可无的宫相吗?你想想,宫相的工作大部分时候可是由恩里克在做啊……”
“这……”
罗贝尔的话语就像恶魔蛊惑人心的诱饵,克里斯托弗面露纠结之色,踌躇为难。
趁热打铁,罗贝尔接着说道:“想想那些过往被摧毁的宫伯,如果没有足够的力量,所谓震慑地方的不过是个花架子,只会重复过往的悲剧,令皇权愈发动摇。弗雷德里克说过,他希望成为真正的皇帝,而不是一个邦国联盟的盟主。”
“弗雷德里克的年纪很大了,还没有孩子。克里斯托弗,我知道你不贪恋权势,但如果真的发生不测,你必须肩负起家族的责任来,我希望未来的皇帝陛下更多考虑到国家的总体利益。而且,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我和陛下是君臣,但也是朋友,我从来不欺瞒朋友。”
他抬起嘴角,目光恳切。
“相信我的忠诚不可动摇,以上帝之名,你熟知的那个罗贝尔绝不是贪恋权力的人,绝对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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