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骑士团气势磅礴地出征了。
他们肩负着维也纳市民高呼的“武运昌隆”的殷切期望,这支原本几近破产的骑士团,经过摩拉维亚战时的多次扩招,已经壮大到了八百人之众。此刻,他们正与第二军的两支战团并肩前行,共同踏上一条充满未知挑战的征途。
其中一支是最近刚刚扩编而成的新生力量——“施蒂利亚”团;另一支则是声名远扬、战功赫赫的精锐之师——“威尼西亚”团。尽管整个军队的人数不算太多,但他们却几乎带走了军械库和江天河珍藏在仓库中的全部火器,其装备精良程度非同一般。
一切准备就绪后,队伍于1月10日上午顺利完成集结,并在当天毅然决然地迈出步伐向莱茵兰进军。
出征之际,负责宣读皇家布告的官员向聚集而来的市民和进城贩卖农产品的村民们宣告了这支帝国武装的使命:他们将肩负皇家荣耀,进行为期半年的西境巡礼,向西境领主和邻国君主展示帝国的武力。
弗雷德里克三世皇帝站在霍夫堡皇宫的观望塔上,军阵的方列自殿下徐徐走过。他抓起一把干果放进嘴巴嚼了嚼,倚在城楼的大理石砖上,凭栏远眺。
帝国从来没有完成集权化改革,封臣独走是很常见的事,不过主教独走还是头一遭。只要封臣的初衷仍是为了与封君的共同利益,他便不会在意具体的行事方法。战争也好,权谋也罢,即便他曾以卑鄙手段致使卢森堡家的小女儿殒命,那也不过是计划的一部分罢了。
弗雷德里克一向是无所谓。
就像其他贵族经常在他背后说的闲话那样,他骨子里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伊丽莎白早就该死,但他的犹豫让这对母子一直苟活到不久之前。直到现在,拉迪斯劳斯王子仍然被罗贝尔悄悄教养在摩拉维亚的总督宫里安稳地成长,这些事他都知道——但他不想管。
根据权力的基本逻辑,弗雷德里克有一万个理由宰了他。他身上流淌着卢森堡王朝与哈布斯堡王朝的高贵血脉,论正统性,比他这种半路出家的施蒂利亚支系高了不止一星半点。
他已经结婚,固然现在还没有孩子,但早晚会有。奥地利大公国乃至神圣罗马帝国的继承问题也终究会被摆到台面上。究竟是阿尔布雷希特一系的拉迪王子拨乱反正,还是他弗雷德里克一系继续稳坐钓鱼台。
他的长子出生之日,就是矛盾激化之时。
但他毕竟还没有儿子,所以矛盾还可以拖,能拖则拖。拖到不得不壮士断腕……就那时再说。万一,说不定,他到死都生不出儿子呢?
弗雷德里克甚至有点希望事态朝这样的方向发展,十多年腥风血雨过去,他终于掌握了至高无上的权力。他不想为了保住这份权力继续过惶惶不可终日的日子,那样的话,他掌握权力还有什么意义?坐在更高的位置上朝不保夕?
他累了。
望着军队如钢铁洪流般走出城门,弗雷德里克如释重负地放下了手上的干果袋,他伸了个懒腰,仿佛全身的筋骨都舒展开来,然后慢悠悠地走下了望台,就像一位悠然自得的诗人。诗人,嘿,当然。更具魅力的是——他是一位有权力的诗人。
“哈哈哈哈!”
皇帝的笑声如洪钟一般,响彻在宫殿的走廊之间,余音绕梁,久久不散。
在克雷菲尔德度过的这段时间,盖里乌斯和卡特罗恩没有荒废岁月。他们在击退逃兵、守卫城镇之余,常常带人在克雷菲尔德周边丈量地形,勘测地势。
科隆军如今占据的杜伊斯堡三面环水,鲁尔河在城堡西北面成锐角折返,令当地地势无限类似于东西镜像反转的君士坦丁堡。
有鲁尔河的阻隔,加之克莱沃军撤退时烧毁了河上的数座大桥,令杜伊斯堡成了孤悬南岸的孤城,暂时失去了向北面进击的通路。科隆主教只得派人在隆冬时节加紧修缮桥梁,而克莱沃公爵则趁此时机重整军势。
民间市场难以购买包含地势图的本地地图,这样具有军事意义的地图一般禁止流通,而有胆识的勘测专家又缺乏冒险的动力。
不得已,盖里乌斯打算手绘地形图,他的画技和他的拉丁文水平成反正比,画地图确是一把好手。一周过去,他简单绘制了杜伊斯堡与克雷菲尔德周边,时间短暂,他只标注了河流山脉的走向与淡水湖泊的位置。
其余细枝末节处,之后再由罗贝尔开着油画天眼一路补足即可。
“盯着巴掌大的地图看是很费眼睛的!”
听到盖里乌斯没良心的主意后,罗贝尔愤怒地……怒了一下。
这份明硬实软的态度正在盖里乌斯的预料之内,所谓领袖,体察下属的个性只是基础,如何最大化地运用每一分才能才是进阶知识。人在壮年的凯撒微微一笑,不着痕迹地丢掉了繁重的工作包袱,一切都是为了增加勾搭小镇清纯妹妹的约会时间。
第二天,卡特罗恩顶替了罗贝尔督管城镇治安的工作,盖里乌斯如愿以偿地获得了难得的休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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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上一身低调内敛的深绿色开胸上衣,露出里面的丝绒内衬,下身穿着厚实的紧身长裤,再披上防寒的曼特斗篷,踢踏着保暖长靴走出公馆。
这是一身标准的意大利贵族穿扮,走在文艺复兴时尚的前沿。不同于罗贝尔平时的褶袍与宽松裤,盖里乌斯的着装完美展现着挺拔健硕的身材,走在克雷菲尔德小镇的街道上,朝着镇市场的方向前进,不断有怀春的少女捂住小嘴,驻足原地,或是不禁追随在他身后,沉醉地欣赏这位英俊男子的姿态与面容,搭配上他极具侵略性的眉宇与深沉的眼神,渐渐吸引了不下数十名女孩的注意。
尽管发生的一切都在男人的预料当中,他仍不禁骄傲地抬起下巴。对于自己男女通杀的魅力,他再了解不过。如果这里再摆放一座演讲台,不需多时,他便能说服这些没见过大世面的镇民成为自己忠诚的追随者。
这是他远超罗贝尔和大多数人的才华,后者的演讲逻辑有余,感染力不足,总期望用逻辑战胜感性,典型的学院派作风。而他清楚,大多时候逻辑没有意义,人民渴求平淡生活之外的激情与泪水,而非理性与批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