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侍从搬来一张桌子和地图,和约翰对坐两侧。
后者不动声色地瞥了法罗和其他仆从一眼,罗贝尔心领神会,示意他们暂时离开营帐。
在确认房间内只剩下自己和罗贝尔后,约翰语出惊人地开口道:
“主教此次在波西米亚的特别行动,怕是违逆了皇帝陛下的命令吧?”
“哦?”
罗贝尔挑起眉头。
这人有点意思。
“阁下独具慧眼,我确实没有得到皇帝的军事许可。”
“敢于将实情坦诚告知我这个外人,主教的心胸着实令我自愧不如。”约翰笑道,“不过政治本就是操弄可能性的艺术。主教见机行事,我想,皇帝不仅责怪您,还会对您大加赞赏。”
“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猜到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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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简单。”约翰用一根羽毛笔指着地图上的布拉格,“首先,波西米亚在先王战死沙场后乱成一盘散沙,无论是孤立的王国中央,还是割据的封地贵族,都无力解决胡斯派的暴乱——抱歉,我忘了您是一位胡斯同情者,那么请允许我以‘起义’来称呼这场战争。”
罗贝尔摇头:“不,暴乱就是暴乱,暴乱是状态,不会因目的的高尚与否而有所改变。”
“不愧是主教,每句话都有着真知灼见。”约翰随口拍了句马屁,接着道,“我不相信布拉格的国王所说的‘波西米亚的混乱是奥地利的皇帝一手促成’的污蔑。即使乌拉斯劳斯陛下仍在世时,波西米亚都是奥地利坚定不移的盟友,害死一位盟友而让敌对的异端国王有机可乘,显然不符合哈布斯堡的利益。”
罗贝尔下意识点了点头。
约翰:“如果我是弗雷德里克陛下的话,我会先和乌拉斯劳斯国王联姻,然后派人毒杀他,再把这口锅丢给伊日,打着为国王报仇的旗号名正言顺地兼并波西米亚。”
罗贝尔:!!!
年轻人,你的想法很危险啊!
“怎么了,主教,您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没事,你接着说。”
约翰轻笑道:“主教是对我的方案有意见吧。”
罗贝尔沉默了一下,坦诚地说:“是,你的手段虽然能将利益最大化,却完完全全违背了人与神都应遵守的正义。”
“正义?不不不,贵族可不是靠正义传承下来的。”约翰嘲弄般地大笑起来,“历史是无情对无脑的胜利史,道德是累赘,胜利就是正义,人世间唯有利益永恒。”
“我持保留意见,你继续。”
“遵命,大人。”
约翰将羽毛笔慢慢移向奥地利南方。
“听说,皇帝在的里雅斯特集结了重兵,动向不明,但我猜测他的目标正是罗马。”
“哦?愿闻其详?”
罗贝尔惊讶地问道。
奥地利要进攻罗马的消息被弗雷德里克有意地大量散播到罗马,但以中世纪闭仄的消息传播环境,在波西米亚很难了解远方发生的一切,尤其是对还未发生之事的预测,简直说得上神乎其技。
“这有很难,且听我详细道来。”
他的羽毛笔沿着的里雅斯特向南划到那不勒斯。
“人尽皆知,教廷与那不勒斯王国之间的摩擦不断升级,教廷军队如今大部分还在进攻南意大利,本土防备空虚,正是千载难逢的偷袭机会。不止奥地利,威尼斯和佛罗伦萨如今都蠢蠢欲动。”
“奥地利与教廷的矛盾由来已久,无论是两年前入侵安科纳,一年前强迫教皇加冕,还是如今包庇胡斯异端,每条罪状在四百年前都够教皇下发绝罚令,何况三罪并有。如今双方矛盾激烈,西风东风总要有一方被压倒,没有第二种选择。”
不。
罗贝尔默默想道。
其实弗雷德里克就是单纯看教廷不爽,以及结婚心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