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已不配拥有她。
李延玺不知自已的臣子心里是如何大逆不道地想着他,只忽然抬眉道了句,“齐家只是商户,都已为之表率,在城中施设粥棚,怎么金陵府的动作却反倒落于人后?”
“少臣,带上孤的手令,告诉陆敬尧,明日之内孤要看到府衙所设的粥棚,以及坐诊的大夫。”
夏季丰盈的雨水,冲垮了农户的田地甚至是房屋,虽然没有造成大面积损伤,但是流离失所的百姓也不在少数,金陵府本就担收取赋税与救助难民之责,本来就准备近日施设粥棚,但没想到齐家商户倒是有大义,做在了府衙前头。
太子并非何不食肉糜的昏聩,他有杀伐果断,也心系百姓,否则也得不到他的誓死效忠。
但,很难说,殿下突如其来的冷冽怒意,有没有一点是关于骊珠——
裴景澜想,应当是有的。
患了风寒和咳疾的百姓和难民越来越多,骊珠繁忙得一刻不曾停歇。
她本就身体柔弱,哪里能吃得消呢。
然而,少臣领命一去,他恐怕还没有见到陆敬尧呢,他们反倒先见到了陆敬尧之子——
陆家的马车在巷口停下。
陆亭遥掀开帘子,他身上穿了件薄白披风,容色如玉,手里提了食盒朝沈骊珠走过去。
“骊珠。”
簪花小楷写着药方的女子,听到声音从案前抬起头,见到来人弯起了眉眼。
分明是笑意浅盈的。
而那样的笑——
她从来不曾对他露出过。
李延玺袖口里的手,微微收紧。
裴景澜抬手按在太子肩头,提醒道:“殿下,今日还有事务,回去吧。”
其实,裴景澜更想说的是——
殿下,错过就是错过了。
但,凡事过犹不及。
太子如今是骤然得知三年前自已做过的事,骊珠深受的苦楚,最是歉疚的时候,所以连见她,也只敢像这般遥遥一面。
裴景澜担心刺激太过,反倒勾起他心中偏执。
人的心里,本就住着困兽。
骊珠以愧疚为笼,才将他锁住。
但,不知这份愧疚和悔恨能支撑多久。
若有朝一日,爱意和偏执压倒愧疚,终占上风,就连他也阻止不了殿下了。
好在,离骊珠成亲,只有一月不到了。
*
但,天公不作美。
雨始终未停歇。
官府赈灾的粥棚以及义诊点,在金陵城四个城门处皆一一开放。
沈骊珠这边的压力骤轻,不至于忙得脚不沾地。
陆亭遥会给她送来吃食点心,偶尔在缺人手时,两人一起给百姓打粥。
虽然繁忙琐累,但温情都有彼此一抬眉交错的眼神中,一转身不经意的触碰里。
那些家中遭了灾的百姓,捧着热粥和姜汤,不胜感激地道:“两位真是大善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