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就算是让他生吃了屠怀都不解恨,可是他不敢啊。万一他说个抽筋扒皮,皇帝让他先给屠怀打个样该怎么办?就此刻这喜怒无常的皇帝,什么事儿干不出来?他张口结舌好半晌,方才忐忑开口,“皇城司为陛下亲军,自当陛下一言而决。”“这……不好吧,届时你们不会说朕不公?”“臣不敢……”“嗯……皇城司提举屠怀,情况未明便滥杀重臣,此乃大罪!”赵构开口。秦桧等人闻言,好歹是痛快了点儿,不管如何,这屠怀死了也算出一口气,至于其他的,以后再慢慢谋算吧。屠怀面色如常,死并不可怕,就怕死的没有意义。“朕一向公允至极,罢皇城司提举之职,被你无辜杀死的一众臣工,每人赔偿丧葬费一千两,罚俸五年,然后你滚去襄阳任一边辅校尉吧。”所有人都抬头,傻子一样看向赵构。你这是降罪?你这明明是给文官的脑袋标价啊!明码标价一个一千两、童叟无欺,以后都按这个来?按照这个价格,把满朝的文臣杀光了只需要赔偿几万两银子?你这皇帝真不当人啊。“**你个**你个*******”嗯,上边儿这句是秦桧等人心里的话……而屠怀则是狂喜,虽然已有死志,可是能活着谁愿意去死?自己还有儿女,还有刚纳的第五房小妾,还是活着好啊。“属下谢陛下天恩,天恩浩荡,属下誓死报效陛下!”“别急着谢,来人,杖责五十,给朕狠狠的打,打完了就滚吧,王权你亲自去看着。”屠怀表示丝毫不在意,陛下让自己滚,那些内侍敢来真的?他狠狠的叩拜,跟着这样的皇帝,就两个字儿,痛快!王权直接带着人将屠怀拉了出去,到了殿外,王权附耳低言,“屠大人,天恩浩荡啊!”“陛下说了,你往襄阳,有专奏之权,你之家眷也不必惦记,陛下自有安排。”实际上,赵构本想说‘汝妻朕养之’,可想了想不合适,万一屠怀误会了怎么办?而且,自己老爹姓刘不姓曹啊……王权的话让屠怀这个汉子满眼含泪,为陛下效命,值了啊!本是必死之局,可陛下却硬生生压着满朝文武保下了自己这一条命……“内相,请替我回禀陛下,请陛下保重龙体,属下愿为陛下赴死!”王权微微颔首,转头朝着旁边的内侍喝到,“陛下谕:杖五十,打!给咱家‘仔细’的打。”内侍上前,扒了屠怀衣袍,拎着大棒噼里啪啦打了起来。殿内,听着外边儿噼噼啪啪的声音,秦桧等人心情一点儿也没有好起来,这皇帝变了,原本自己这些人是陛下的亲亲小乖乖,可眨眼间就不爱了,这以后该怎么办?他们文官能够让皇帝遗臭万年不假,可那是万年以后的事儿啊,现在他们是生是死,可是眼前的事儿。文臣从不缺硬骨头,可怕死的人却是更多啊。今天嘁哩喀喳百十条人命,足以让天下文武胆颤心惊,人心散了……队伍没法带了。龙椅之上,赵构扭了扭屁股,“嗯……事情都解决了,该杀的杀、该罚的罚,诸位臣工可还有事要禀奏啊?”一众人赶忙疯狂摇头,此时此刻谁敢多说一个字?“没事便好,秦卿,刚才被屠怀无故杀死的臣工,你便代朕去抚慰、祭吊一二吧。另外,这些空了的位置,吏部尽快拟定出来呈报给朕,工部尚书以及工部其余罪臣的位置,也尽快商议出一个章程,切不可怠慢了国事啊。”“另外,这朝廷诸事,秦相还要多多费心,有事秦相看着应对便是,无事莫要来打扰朕,朕还未曾彻底安好。”嗯……你是没好,还得了大病,那百十个冤死的能证明。可现在的秦桧能说什么?敢说什么?“臣,领旨。”“众臣退下,宣枢密使韩世忠。”皇帝走了,一群人也终于出了宫殿,此刻太阳西斜,落日的余晖就如同他们文臣的将来。刘光世给了韩世忠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转身而去。韩世忠则是忐忑的跟着一个内侍,出了大殿直奔勤政殿。“臣,枢密使韩世忠、参见陛下。”“赐座。”赵构没急着理会韩世忠,而是把玩儿着桌案之上的一堆玩意儿。这些是王权让人从宫外采买来的,有各种泥塑、木雕,还有各种马棋、九连环之类,多不胜数,这些玩意儿的种类和精致程度,可远比大汉强多了。好半晌,赵构方才不舍的停了下来。“孤一时入了迷,倒是怠慢了韩卿。”“臣惶恐。”“嗯……对于当年大汉丞相诸葛孔明,韩卿怎么看啊。”不错,赵构已经想明白了,自己最信任的是谁?当然是亚父啊,那就问问这些臣子怎么看待亚父,说亚父好的肯定是忠臣啊,但凡质疑亚父分毫,那肯定不是好人。如果不是不合适,他恨不得直接下旨,选官的时候这是一道必答题。夸赞亚父等人的重用,不夸赞的直接打入奸臣行列,简单明了、直接了当!要不然,还要分辨忠奸多麻烦?“诸葛丞相乃是汉之肱骨,臣当效仿之。”“嗯嗯嗯,不错、不错。”这肯定是个好的……“想当年,苗刘兵变,孤多赖卿率兵保驾啊。”“陛下为天子,臣自当效命,而且陛下龙威浩荡,又岂是那等宵小能伤的了分毫的?便是臣不曾前来,陛下也能重振朝纲。”赵构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自古功高莫过于救主,你现在被朕解了兵权,只能留在临安,心中便是有几分埋怨,孤也是能理解的。”韩世忠惶恐拜倒,“臣下惶恐,臣如今任枢密使,执掌天下兵马,此乃皇恩浩荡,心中如何会对陛下有任何不满,臣下虽能力不足,却是敢以项上人头作保,对陛下忠心耿耿,若陛下有令,便是让臣下赴死,臣也不会有任何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