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借口再让医生检查一下,让余音下了车,趁机听李程和他说了短信的事。
太阳穴一跳,宋凌商忽然觉得胸口的伤更痛了。
即便余鸿誉这一枪是奔自己的命来的,但宋凌商还是希望,他能没事。
即使他被袁鹤青一枪爆了头,直接栽进了汹涌的澜沧江中,但宋凌商还是心存了一丝侥幸,希望他留有一命。
哪怕希望只有渺茫的亿万分之一,结果也不要这么残忍。
他是余音的父亲,是小姑娘无论如何都要坚定选择的爸爸,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是她一提起就无比骄傲,眼睛发亮的人。
是她心里顶天立地的英雄。
可是事实就是这么残酷。
他真后悔,他不该见余鸿誉的。
不该信了余鸿誉的鬼话,听他说想好好和自己谈一谈余音,就答应了见他。
不该想着他是余音的父亲,对他保持尊重,连搜身也是草草的,所以没搜出他带的那把微型手枪。
余鸿誉真的是厌恶极了他,大概觉得他这样的,对他的宝贝女儿是一种极大亵渎,所以死都要破坏他们。
余鸿誉想得真的很好。
要是计划顺利,死的是他宋凌商,他余警司立大功,风光无限,他女儿身边再也没有了他这个歹人。
计划失败,死的就是他自己。哪怕不是他宋凌商杀的,也是他的手下杀的,没差。
以后余音一问,我父亲怎么死的?让他怎么回答?我手下的兄弟杀的?你父亲死在了我面前,被一枪爆头,尸体还掉进澜沧江里,过了好几天才他妈的在几百公里以外的地方捞上来,泡的面目全非,靠DNA才辨认出来?
杀父之仇,他们怎么在一起?
猛然一口气倒灌,没喘匀,宋凌商剧烈咳嗽起来。
他咳得厉害,每一下都带动着胸前的伤口,通过神经连着大脑,好似浑身上下没有一个毛孔是不痛的。
“宋凌商,你怎么了?”余音见到他这个样子,吓了一大跳。
宋凌商把她拽到跟前,额头抵在她肩上,没捂胸口的那只手捏住了她的手腕。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疼,他的手抖得厉害,连带着余音的心都跟着他一起抖。
他手心冰凉,还有冷汗,一点点打开她的指缝,把自己的手指嵌入进去,和她十指紧扣。
余音不知道该怎么办,求救般地看向李程,可是李程在打电话,没看她。
余音僵着身子不敢动,抬手轻轻在他背上抚了抚。只觉得他每一声粗粝痛苦的喘息像是蹦在她的神经末梢上,让她的心也跟着一揪一揪的疼。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凌商才慢慢平复下来,他的衬衣已经湿透了,冷汗顺着鬓角滑落,落在她的肩头。
“宋凌商?”余音试探着叫他,“你好些了吗?”
宋凌商缓缓抬起头来,脸色苍白得像纸,衬得那双眼睛黑得像墨。
他用沾了血的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把他的血印在她脸上,像是在给她打什么烙印。
“余音。”
“嗯?”
“等你到二十岁。”他的声音很轻,却很郑重,“就和我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