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终于理解了当初一个人的感受。
孔苏。
几个月之前,湖南的那个雨夜。
只不过现在,被追杀的角色已经换成了莫笑云自己,这也许就叫做因果报应。
赵氏兄弟的身上也有伤,也在滴着鲜血,却也一样在拼命逃跑,想必他们的感受,也和莫笑云大同小异,之所以还有“异”,那是因为陪葬品和正主的感受,总会有些不同的。
人影闪处,衣带生风,九个人已经追了上来。
然后是密密麻麻的脚步声音,这九个人的手下,只怕不下百人。
莫笑云却忽然笑道:“他们犯了个大错,实在不应该让我逃出这么远的!我们能逃到这里,便已经什么都不怕了,大赵小赵,咱们不跑了,停下来,好好会会这些混账。”
他居然和赵氏兄弟调转身体,手握兵刃,静静的等待着敌人靠近。
敌人终于靠近了,两者相距不过十余步,互相打量着,也喘息着,在经过了长达一百四十多里的长途追踪之后,无论谁在决一死战之前,也都要稍事休息的。
“莫少帮主,想不到你们堂堂四合帮的人也会逃跑。”一个人微笑道,摇了摇手中已经染血的折扇,正是孙二公子,刚才莫笑云的近卫拼死抵抗,着实费了他一番气力。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人毕竟是人,被疯狗撵着,自然要逃的;难不成还要趴在地上,也狠狠咬疯狗两口不成吗?”莫笑云微笑道:“我只是奇怪,这座山谷的入口,用巨石布置了九宫八卦阵,你们怎么会如此轻易就……”
“区区九宫八卦阵而已,很简单的奇门之术,难得住我们孙家人吗?”孙二公子大笑道:“莫少帮主,其实我是很佩服你的,你的狡诈,现在已经绝不在那四大帮主之下。”
“四大帮主?”莫笑云笑道:“孙二公子,恐怕你搞错了吧,龙彪现在已经被阿利干掉,你应该说是‘三大帮主’吧?”
“你才搞错了。你忘了,江湖永远不缺的就是枭雄豪杰。如今孔苏已经正式开坛聚众,他的金鳞盟已经宣布接管昔日双龙会的所有部众和地盘。
他又得到了朝廷的暗中支持,一时之间,各地武林豪杰,应者凤诩,昔日双龙会与之相比,简直是不入流了。
所以现在的江湖,还是四大帮会;所不同的是,昔日气势汹汹组成联军,围攻一山阁的三大帮会,一个已经被消灭,另外两个孤掌难鸣,岌岌可危。”
孙二公子轻摇折扇,侃侃而谈,莫笑云忽然发现,他的话语当中,除了炫耀自己这边的实力之外,分明还有对孔苏迅速扩张夸张实力的隐忧,他相信自己绝对没有看错。
“所以你们就趁人之危?暗下黑手,好不要脸。”莫笑云冷笑道:“如此看来,你们连给李卓然提鞋都不配。”
“哼,莫笑云,随便你怎么说,弱肉强食,趁人之危,这本来就是江湖最基本的原则,没什么丢人的。难道你们四合帮做事情,不是这样的作风吗?”孙二公子大笑:“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孙二公子说的大实话。”莫笑云说道。
孙二公子笑了笑:“我倒是佩服你,这招瞒天过海用得绝了。”
莫笑云在这样的环境当中,仍然能准确的做出正确判断,并且果断的采取行动,甩掉未婚妻所在的大部队单独逃跑,除了聪明,还要足够的无情,这样的心机狠毒,果然是未来江湖枭雄的苗子,除了武功。
他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他的聪明反而成了他武功精进的障碍,这不能不说是命运的一种无情嘲弄。
“断尾求生,本来就是人之常情,但我实在想不通,你们又是如何追踪到我的?”莫笑云道。
“智者千虑,终有一失,你不会料到,我早就在你的队伍里安插了卧底,是他及时通风报信的。不过那时候我们的大队人马已经追你的大部队去了,所以你仍然可以说是某种程度上的胜利者,比如在我们的追杀之下,你还是选择逃进这个神秘的山谷,你一定有你的理由。”
“不错,我的理由天经地义。”莫笑云悠然笑道。
“什么理由?”
“此地正是我姑母住的山谷,叫做逍遥谷,生死关头,侄子来投奔姑母,当然是天经地义。”莫笑云微笑道,看得出来,他对于自己这个神秘的姑母,很是信任。
“你姑母?不知她又是什么人物?”孙二公子道:“江湖上从未有什么逍遥谷之说,孙某不才,更不知道莫帮主还有什么妹妹。”
“这不难解释。”莫笑云的耳朵动了动,好像突然听到什么声音,神色顿时轻松了很多:“你何不当面问问她?”
说话之间,一百多人马已经冲到了此地,人人手执兵刃,护住莫笑云和赵氏兄弟,向着孙二公子虎视眈眈,他们的立场,已经表明。
一个娇美的夫人忽然出列,她身着浅绿色衣裙,身如拂柳,面如桃花,说不尽的妩媚妖娆,绝然看不出她的年龄,没有几个人知道,她就是莫问我莫怜我的妹妹莫惜我,昔日的江湖绝代美女。
正是为了她,心高气傲的慕容城才会连番求婚,死缠烂打,可是她当时早已芳心暗许,答应了江湖神刀傅多情的求婚,傅多情和莫怜我比试武功,不分高下,莫问我提出的聘礼要求却很“简单”:交出傅家刀法和内功心法,并且退隐江湖。
莫问我对武功的痴迷,在当日当时,绝不亚于今天的孔苏,他恨不能将天下武功,尽数揽为己有。
傅多情名震江湖,风流倜傥,但对莫惜我爱慕极深,居然当场答应,让莫问我无话可说,只能答应这桩婚事。
慕容城和莫怜我以莫惜我为赌注,比试轻功,被莫怜我甩的看不见背影;却仍然不肯死心,出尔反尔,又来骚扰莫惜我,傅多情大怒之下,出刀大战慕容城,在他脸上留下了那个可怕的疤痕。
慕容城再无面目见人,后来干脆进了神秘的冷香园充当杀手,他的条件很简单,便是要冷香园给他找四个与莫惜我面容相似的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