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青能感觉到,顾流明不是说着玩的。
他握在自己脖颈上的那只手很白皙,又骨节分明,可接触到他脖颈的掌心那面却冰凉潮湿。
不知为什么,顾流明施加的力气并不很大,然而拇指指腹却很精准的压在他颈侧大动脉处,血管微微跳动的时候,他甚至能感觉到微微的窒息感。
顾流明捕捉到他致命弱点的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个多余的瞬间,姿态从容而优雅,让脑中一片空白的简青不合时宜地想到了热带草原上捕食的猛兽。
……因为实力悬殊太大,捕食者往往不想让作为食物的猎物这么快死去。
它们甚至会放过猎物,在一次次的姿态优美、从容不迫的追逐、捕捉和撕咬中找到自己的乐趣。
简青打了个冷战,伸手去掰顾流明的手掌:“流明……”
可顾流明的力气很大,他拼尽全力,甚至不能掰动对方的一根手指——
他真的想杀了他。
向下飘落的成线的雨丝、身侧不时行走的人流……周围的一切都慢了下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那些文明社会培养出的居民似乎对这大街上的暴行熟视无睹,说说笑笑地离开。
……又是“解离反应”。
简青的额头沁出薄薄的冷汗,因为缺氧,脸色开始发青。
死亡的阴翳在缓慢加重,死神的镰刀已经架在他的脖颈处。
简青的睫毛无力的颤动两下,在濒死的时刻,一条从未有过的思路闯入心头。
顾流明很在意他。
不、与其说是“在意”,用“掌控”一词似乎更为准确。
他会为了别的异种的触碰无比暴怒,震碎整个异种培养室;会因为他的示好心情大好,让他独自出门,甚至亲自下厨;会为了别的男人的邀约毫无同理心的让对方出车祸……
而现在,他因为他的不守时,想要杀死他。
简青无法理解这种暴烈的、偏执的浓烈情感。
顾流明并不爱他,他对他的感情中只有掌控欲,像是极度珍惜自己洋娃娃的一个小孩子,不允许别人的触碰、窥觎甚至正常交往。
他的占有欲浓烈得如有实质,像一滩黏人的沼泽。
他要简青全身心的臣服、要他一心一意的呆在自己身边……
那么,简青就给他。
他找回了一点力气,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气声道:“对不起……”
几乎是立竿见影地,压在他颈动脉处的指腹松了下来,那只缓慢收紧的手停下了扼制的动作。
滚烫的、沉重的,如有实质的视线沉沉的压下来,顾流明不发一言,直直的盯着简青的眼睛。
那是兽类捕猎时会有的目光。坚实、沉稳。可简青发现,那双浓黑色的眼睛中酝酿着更大的一场风暴。
他只有这一次机会。
简青强自镇定下来,抬起眼时,目光很是坚定,嗓音带着微微的沙哑,却还称得上是清越动听:“……对不起,是我食言了。我忘记了时间,是我的错。但我给你带了礼物。”
不知是捕捉到了哪个字眼,隐没在路灯下阴影中的触手们兴奋地舞动起来,高频次的回声由四面八方袭来——
“嘿嘿……礼物……”
“青青给你带了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