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我的官防印信和太子口谕前往两浙调兵,随我到扬州包围寄畅山庄。”
与此同时,郑运副借钦差口谕,找上旧部、也是郑国公府门党的扬州府行营都监,连夜赶往寄畅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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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晦暗,蜿蜒山路亮起火把,形成一条曲折长龙,正朝寄畅山庄前进,而在山的背面也有条火龙行走于陡峭的山路,逐步逼近。
山巅上,一人一马居高临下俯瞰底下兵马走过的盛况,身后则是一列重甲武装的骑兵,玄铁铠甲沾染未干涸的乌黑鲜血,顺着重甲鳞片的纹路嘀嗒落地,连人带马萦绕着挥之不去的肃杀和血腥气。
他们正是霍惊堂带领的十五唐河铁骑,一个时辰前闯进寄畅山庄杀光里头的禁军,一刻钟前才离开,驻足山顶观望两方人马的碰撞。
郑楚之和司马骄的人包围山庄,两方人马撞个正着,没等司马骄反应过来,郑楚之已经率兵抢先一步冲进山庄。
司马骄愣了下,随即恼羞成怒:“拦住他——不,快进去!赶在他前面抢下银子!”
兵马明火执仗冲进山庄,互相推搡,显然不擅长打仗的司马骄略逊一筹,他带的兵马还是从两浙借来的,日夜兼程,紧赶慢赶,未有休息,比不过扬州本地行营兵马精神饱满,很快处于劣势。
郑楚之擅长战术,令兵马成小股分散,快速钻进假山、翻过凉亭,忽有人惊呼:“这里有尸体!”
郑楚之闻言一惊,难道还有人抢先?
他和司马骄同时迈步向前,另一方向传来士兵的喊声:“报都漕——庭院发现十来具尸体,着禁军盔甲、配军用环首刀,或一刀割喉,或长1枪当胸而过,无一活口!”
应该是安怀德私下练的那支军队,对标西北禁军的训练方式,各个骁勇善战,还有完整的步兵配置,如今却被悄无声息地灭口?
郑楚之疾步过来查看尸体,发现尸体温热,血还没凝固,说明先他们一步的人还没走远。可能前脚刚走,他们后脚就到了,可前后山路都被兵马围堵,根本没遇到第三方人马,难不成会飞天遁地?
再看死者伤口,分明是军用环首刀和边境骑兵所用的双钩枪,是哪路兵马千里迢迢从边境赶过来?
若无诏,谁敢擅离边境?
郑楚之心生不祥预感,只是来不及抓住那点感觉就听到前头有人兴奋地喊:“找到银子了!一共十个箱子,每箱二十万两——就是徐州丢的两百万赈灾银!没出错!”
司马骄脸上喜色一闪而过,举步向前走,却被一柄雪亮的刀抵住脖子,吓得手脚颤抖,脑袋僵硬地呵斥:“郑、郑楚之,你拿刀顶着……顶着朝廷三品大员的脖子,你、你不要命了!”
“您很快就不是三品大员了,司马都漕。请您说句话,让您手底下的兵都向后退,否则我这刀不长眼,指不定在您身上捅多少个窟窿。我也不怕没法向陛下交代,只要保你不死就成,可是能让人生不如死的法子多得是。”
郑楚之冷笑:“都漕大人,您要尝尝吗?”
司马骄眼神阴恻狠毒:“太子是中宫所出,除了早夭的大皇子,占嫡占长,正头香主,百官拥戴,陛下钦点储君,受命于天,承天下万民之期许,必然得继大统,届时你和郑国公府都将为今日谋害东宫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代价!郑楚之,本官劝你别干会后悔的事!”
郑楚之:“先帝不占嫡不占长,依然继承大统,除晚年略有诟病,还是一代明君。前朝非嫡非长的帝王多的是,立了储君又如何?前朝有两年一换的储君,还有当了二十年储君,最后被非嫡非长的隆武帝抢了皇位,你看世事难料,不到最后一刻尘埃落定,谁能保证谁是笑到最后的赢家?”
司马骄脸色铁青:“你们果然觊觎储君之位。”
郑楚之:“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罢了。天生我等,予地位、予才能,怎么能没有与之匹配的雄心壮志?”拿刀的手猛然一抖,就在司马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他扭头喝道:“看清楚你们司马都漕在我手里——不想他死,两浙行营军速速撤退!”
吼声镇住跑过来的两浙行营军,见他们顶头上差被胁迫,顿时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司马骄刚想开口说别管他,就被郑楚之一掌劈向喉咙,剧痛袭来,便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没有指令,两浙行营军停在原地,不敢寸进,彼时扬州行营都监已将十箱银两装上板车带走,特地前来复命:“禀将军,都带走了。”
司马骄闻言,绝望闭眼,心里明白他和司马氏都完了。
东宫想利用两百万两赈灾银甩锅,同时对付靖王和霍惊堂,觊觎他们手里的两支西北兵,但对司马骄来说,更想借此要挟安怀德,拿回他贪污公款的账本。
既是他贪污公款的证据,也是东宫养私兵的证据!
东宫和司马氏,只能保其一,不能全其二!
郑楚之拍了拍司马骄的肩膀大笑:“虽然不知山庄禁军尽数被杀,独独留下两百万两赈灾银,是何人所为,但老夫还是感谢都漕,不仅拱手相让这泼天富贵,还主动把把柄送到我手里——”压低了声音,充满得意:“都漕为何冒夜闯山庄?为何知道赈灾银所在?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提前转移银子?安怀德劫赈灾银,和你司马氏,和东宫,有什么关联?”
司马骄一听立即挣扎,被狠狠压制,猛地抬头瞪着郑楚之,目光如炬,脑中白光闪过,有什么很重要的地方被他忽略了。
心念电转间,醍醐灌顶,司马骄露出快意的笑:“原来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司马骄充满恶意:“本官期待你机关算尽后发现自食恶果的绝望表情哈哈哈哈……郑楚之,你是自作聪明而不知啊!”
郑楚之皱眉,啐一口,故弄玄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