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州王氏及其党羽谋逆,意图毁坏皇陵,篡改国运。”
漕帮汉子的声音在田边响起,林玄一边听着,一边抬手把挂在背后的草帽戴上了,遮住了头顶的阳光。
自古以来蜀道难行,在前朝以前,想要入蜀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风雷寨的地形特殊,三面环山一面水,整个寨子是九宫八卦的布局,外人进来就会迷失。
而寨子跟外界的连通就只有那一道架在水上的铁索桥。
寨子基本上自给自足,不必出去,因此信息跟外界更加隔绝。
在这里过了一个年,教寨子里的年轻人习习武、种种地,林玄对外界信息的掌控确实变弱了。
幸好还有邸报。
如今有了通达的水道,有了沿途的驿站,来自京城的邸报终于能够传到寨子里来。
听着邸报上所写的从新年前到新年后,京城发生的这么多事,帝王新封的永安亭侯名声此刻也终于传到了他耳朵里。
相比起早在漕帮就见过陈松意跟游天,得过他们的帮助,眼下再次读起他们在京城掀起的波澜,满脸与有荣焉的壮汉,这个矮小老人的表情就要古怪多了。
这位永安亭侯所为,确实可以改变局势。
她从去年春天就开始奔忙,几乎是一种非人的方式,补齐了被扎得如同筛子的大齐。
基本上大齐哪个方向出问题,她就能立刻补上。
可是,她的那位在背后主导了一切的师父,那位被帝王以国师之位虚席以待的麒麟先生,怎么怎么听怎么像自己?
老人一开始还觉得这会不会是自己想多了,可后面却发现这其中还有小师弟游天的掺和。
——那个神医游天,绝对是他认识的游天!
难道这是师弟借自己之名去做的?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林玄自己就先推翻了。
不,不可能。
以小师弟的性情跟谋略,就算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谋划跟布局。
他最有可能做的就是到处去找抛弃他的人,然后跟对方同归于尽。
可我什么时候收过这样一个徒弟?
林玄听到最后,自己都茫然了。
他应不应该先放下这里,立刻去京城一趟?
树荫下,抱着外孙的潘逊看着自己的随从站在田边给田里的人读邸报。
这时,女婿扶着女儿,带着拎了点心盒子的侍女来到树下。
已经入春,女儿身体不算好,还没有脱下薄袄。
原本在他怀里待得好好的外孙一见到他娘亲就立刻发出了“咿咿呀呀”的声音,伸长了胳膊要娘亲抱。
可惜没有如愿,一双大手伸了过来,抱起了他。
一道粗犷的笑声响起:“哈哈柏儿,想爹了吧?爹爹抱!”
潘逊看着中途劫道的女婿。
身为一寨之主,他还不算年长,却很有威严,腰间挎着一把金刀,身上的衣饰充满了蜀地特色。
还不会说话的小婴儿被父亲抱起,虽然没有如愿到母亲那里去,但闻到了父亲身上熟悉的气息,也安静下来了,乖乖地窝在父亲的怀里。
陈铎成亲晚,三十了才得了长子,对儿子非常喜欢,恨不得天天抱手上。
也就是老丈人来了,他才肯松手。
“爹。”在夫君抱着儿子又是亲又是蹭的时候,陈夫人看着跟往日截然不同地站在地里,仿佛陷入了沉思的林老先生,向父亲问道,“先生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潘逊摇头,然后指了指天空,“方才还好好的,突然看了一眼天就变成这样了。”
闻言,陈夫人也看了一眼天空,难道是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