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祝这这几日心绪不宁,老是疑神疑鬼胆战心惊。
倒不是因为大太监跟着蓑衣卫和大主教四处杀掠,屠戮无辜官民,害怕有损阴德,遭到报应,而是因为,齐国后宫发生了一场变故。身处其中的东方祝无力脱身,越发感觉到危险临近。
出乎所有人预料,武定皇帝刘招孙返回辽东并击败反齐同盟后,对慈圣太后表现出明显的疏离。
在刘招孙身上,丝毫看不到“小别胜新婚”的喜悦兴奋,反倒流露出一种莫名的疏远和孤独感。
后世历史学家从各种角度分析这一阶段太祖皇帝的所作所为,探究武定皇帝的反复心理。
可能是太上皇对康应乾等权臣独断专行的不满,也可能是陈圆圆黛芙妮吹过的枕边风起了作用。
总之,当皇帝击败所有敌人,解除沈阳威胁后,他对皇后的感情,却分明的淡薄了,连带着对小皇帝也渐渐疏远。
东方祝已经记不清皇帝有多久没有让太后侍寝。
八月初,小皇帝伤寒发烧卧床不起,太上皇一反常态,竟没有前去探望,而是继续忙碌他的军国大事。
忙碌一天后,太上皇回到他的寝宫,和琥珀杜鹃黛芙妮三个女子饮酒达旦,狂欢行,乐。
东方公公作为皇宫中为数不多的男人,平日不仅协助太上皇批阅奏章,还负责记录太祖的起居。
东方祝像尾巴似得跟在太上皇后面,事无巨细的记载太上皇的一言一行。
太上皇晚上和哪位妃子就寝?
太上皇每日吃什么膳食?
太上皇对大小臣工的口谕····
所有一切都必须记录在案,有章可循,方便以后查阅。
太上皇每晚和哪位皇后妃子共寝,更是公公工作的重点,这关乎皇家血脉,不得不加倍小心。
宫廷斗争之残忍,东方祝早有耳闻,而武定皇帝的残暴,有目共睹,公公不敢有一丝疏忽。
宫中传言,太上皇对康应乾一党极为不满,有意废掉小皇帝,另立他君。
一时之间,宫中内外风起云涌,草木皆兵。
东方祝每日往返于永福宫与麟趾宫之间,奔波于太上皇与太后之间,如果说宫中真有什么变故发生,那么作为帝、后之间的中间人,东方祝必定首当其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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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东方祝一样惶惶不可终日的,还有大齐帝国的一众高官们。
大清洗运动以来,所有人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康应乾乔一琦接连被下狱,孙传庭王化贞也受到波及,以至于徐光启等老臣借口老病,不敢早朝。
太上皇勃然大怒,将徐光启作为惰政乱政的典型,一番批斗,六十一岁的徐光启在关于诏狱的第二天便中风瘫痪,差点死在狱中。
文官大佬尚且如此,底下的小鱼小虾更不必多说。
这场残酷的清洗运动,从六部到辽东、山东各地知州知县,从军队到民政,齐国各级官吏,被刘招孙撸掉了三分之一,遭受牵连的人彻底失去政治生命,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一大批武定元年前后崭露头角的人才被破格提拔,开始占据帝国各个重要位置。
“以夏变夷”“走大道”等政策对这些新兴势力影响较少,这些人执行新政起来也更为得力,因此更受武定皇帝宠信。
八月初三日,大清洗接近尾声时,太上皇在永福宫召见了宋应星。
宋应星受其兄宋应昇叛乱连累,在泰昌年间便被排挤出开原核心权力层,势力一落千丈,各派势力对宋氏避之唯恐不及,杨镐生前有心提拔宋应星,康应乾和杨镐是死对头,都恨不能置对方于死地,所以宋应星对康应乾不怎么对付。
后来宋应星被发配到清河,在濒临建奴的小城过了两年清苦日子。
福兮祸所依,不知是否因为太上皇已经忘记此人,这次大清洗就没有怎么波及到宋知州,宋应星算是走了狗屎运。
刘招孙仔细打量宋应星一番,几年不见,宋应星苍老了不少,鬓发斑白,脸上沟壑林立,根本不像是个四十多岁的人。
“朕听说,你曾在王恭厂附近捡到了本残卷?”
宋应星本以为,皇帝召自己来是为是商议什么军国大事,没想到会问这件事,他连忙道:
“回圣上,不是臣,是个战兵从北直隶带到清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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