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卫湘君向那个几乎是押着张娘子过来的中年人道:“我这姐姐初来乍到,想来冲撞了贵府。”
“她进的是我们东家的宅院。”
那位也没气势汹汹,不过话里多少带了责备,“东家遇了难事儿,老老小小都着急上火。这位娘子便是走错,说一声‘对不住’,咱们也不会计较。可她实在不该扯着嗓子吵闹!”
“我不嚷几句,你们恨不得把人吃了!”
张娘子还不服气。
卫湘君忙将张娘子拉住,再让这不省事的说下去,福星楼真要赶人了。
好在人家也没计较,不一时,便被伙计请走。
乔老三痛快地喝了几杯,听了张娘子那段走错门,被几个婆子围着骂的糗事,笑得前仰后合,“嫂子这胆子也是大,这儿东家可不是一般人,没人敢找他们麻烦。你倒是头一份。”
卫湘君随口问道:“东家有何来历?”
“福星楼东家姓汪,与清河袁氏沾亲带故,也算皇亲国戚。”
在百姓眼里,皇亲国戚高不可攀,张娘子来了兴致,“清河袁氏是谁?”
“这么说吧,袁氏一位老祖是跟着国主打过江山的。后头虽一代不如一代,袁氏男丁也都在衡阳当官,他们家有位姑娘,嫁给先帝当了妃子,如今还在宫里。”
卫湘君立马想起方才那伙计的话,“福星楼的东家是宫中那位娘娘的奶兄?”
乔老三诧异,“湘姑娘这消息够灵通啊!”
张娘子颇爱自作聪明,“我说呢,你就是清河镇的吧?指不定不敢回家,悄悄过来瞧你娘?”
卫湘君轻笑一声,“我娘早没了。我也不是清河镇的。刚才是这儿一个伙计说,他们东家的老娘给宫里娘娘当过乳母。”
安宁宫里确实有一位袁太妃,同卫湘君还是熟人。
果然无巧不成书。
张娘子无意中戳到人痛处,不免讪讪,急中生智想了个话茬,“你们可知,这东家出了什么事?”
乔老三一摆手,“闲时莫论人非。何况咱们还在人家铺子里。”
话都到了嘴边,张娘子哪能忍住不说,“有钱有势又如何?阎王叫你三更走,绝不许你到五更。”
卫湘君托着腮,“嫂子说说看!”
“他家少夫人怀胎七月,肚里竟是个死孩子,若不打下来,大人的命也保不住。方才大夫一个接一个地过来,法子用尽了也不成,都说今晚再不下胎,便要一尸两命了。”
“这位娘子,口下留情!
方才那中年人走过来,面露不悦,“家主人一向乐善好施,从没仗势欺人。清河镇的人皆知。如今出了这事儿,也是艰难,不如大家伙体谅些?”
“您是这里的掌柜?”
卫湘君站起身。
中年人看向卫湘君,略一点头,“是。”
卫湘君整过衣裳,拱了拱手,“在下姓向,行医多年,最擅长的便是女科。治过不少疑难杂症。贵主人难产,不知情况如何,或是我现在就去……”
连话都不耐烦听完,掌柜直接拒了,“这位公子瞧着岁数不大,如何会是行医多年?公子美意,在下替家主人收下,咱们已然请到了大夫,就不劳驾了。”
说罢,掌柜掉头便走了。
瞧着人家背影,卫湘君一脸无奈。
卫湘君身为女大夫,倒是常被人看轻。可话都不肯听她说完的,除了重华殿的那位国主,便只有这位了。
张娘子在边上看了笑话,捂嘴直乐,“湘姑娘也有趣。你那点本事,糊弄咱们乡下人就算了,跑清河镇上逞能,真不怕被人当江湖骗子!”
卫湘君没搭理张娘子,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
她毛遂自荐,并不贪图重谢,只想着,有人能送她回衡阳城。
看来,这条路走不通。
乔老三酒足饭饱,便忙生意去了。卫湘君跟在张娘子身后出了酒楼,又忍不住往里看了一眼。
“对不住,在下医术浅薄,实在无能为力!”
有人匆匆出来,越过卫湘君,差点撞上正背着儿子的张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