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得手的消息被传回到江苏军绅手中后,金陵的酒店里就开始接连不断的举行酒会,油光满面的高官富商们搂着打扮时髦的舞女,一手揩油,一手还举着高颈酒杯,里面的红色酒液随着交谈与身体晃动,在杯中荡漾。
觥筹交错间,大家似乎已经忘却了前几个月江南轻纺给他们带来的惨重损失。上海着名歌唱团在这里轮番卖唱,原本清冷至极的歌手们,现在都在可劲的展示自己婀娜多姿的身段。
许源在这里简直就是如鱼得水,在各个小团体里穿梭而过,遇到熟人还会浅浅聊上几句,要是不熟的,像赵成福那样硬凑上来的,抱歉,我很忙。
说起来,他的好日子还是多亏了刘瑞方面。自从江南的纺织与生丝行会决定与安徽方面断绝关系后,市面上徽布一下子又成了紧俏货。徽布质量上不比外国洋布差,价格上又比它们都便宜,各大布庄都爱进这些货。现在你纺织行会与生丝行会一纸令下,徽布不允许进口了,这不是断我财路吗?要是你们产的湖布能比得上徽布一半,我们也就忍了,但现在前面买回去的徽布由于太过于耐用,现在布庄的生意简直是门可罗雀!
这下子,先是金陵城内各大布庄找上门来,小金鱼开路,让许长官高抬贵手,夜晚出城,徽布满载而归。到后来整个江南的棉布行会都来这里进货,连带着整个金陵军政系统都掺和进来。他们将后勤船与辅助舰艇的徽标磨掉,涂成与商船一样的外壳,用商船与洋行用船的身份悄悄开到太平自贸码头,大肆收购优质徽布,回去之后就向着浙江等地倾销。
什么?你说我这不是湖布?怎么可能,我这一定是湖布,只不过湖不一样。你的湖是太湖,我的湖是巢湖与洪泽湖嘛!
在这样全体心照不宣的瞒天过海下,徽布打着湖布的幌子重新在江浙大行其道,搞得苏杭一带的织布厂还以为苏北那边来抢客户了。上手一摸,怎么和安徽那边的手感一样呢?哦,原来你们是用重金买走了他们的技术设备与生产骨干啊!不用说了,今晚四海酒楼见,兄弟我包场请客,不为别的,就为了见识见识高人!
在酒会进行的差不多后,许勋站上演出台,宣布闽越计划正式启动,大家可以准备前往闽北地区圈钱圈地了!听此消息,那些前来参加酒会的肉食者在巡抚赵国栋的提议下,纷纷举起酒杯,高声说道:“总裁英明!”
随着许勋的宣布,苏沪军在浙江南部布置的四个师开始踏入闽北地区,福建巡抚毛以宁立马通电全国,痛斥许勋其心可诛,要求朝廷征发大军剿灭许逆。
朝廷这边也收到了消息,祺祥皇帝当时候就气炸了,要求兵部快速出兵,捅他许勋的腚眼去。兵部遵守了这一旨意,但执行时就开始变通了。变化来变化去,总之毛以宁最后只接收到了用各地武装凑出来的三个新编混成旅。
由于福建那堪称天灾级别的地形限制,苏沪军的进攻部队从省界出发,行进到最近的福宁府城,大约一百公里出头的直线距离,他们用了整整一周。
即便是不通武略的许勋也觉得这个速度过于惊人了。不过福宁府的防御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苏沪军是11月21日到的,23日修整完毕后开始攻城,当天晚上就城破了。福宁城内六千兵丁抵抗时间大致和飞虎军攻破绩溪县城差不多。
但人家是什么水平?你是什么水平?毛以宁看到北方的门户被苏沪军三下五除二搞开了后,只有荒唐的感觉。福宁守将开战前还跟自己说绝对不会失守,夸下了海口,自己一感动,还塞给他一笔特别军费,到头来你现在已经坐在苏沪军的军营里,吃香的喝辣的,还当着二狗子,干着劝降的活,有这么丧尽天良的人吗?
但眼下最关键的还是阻止苏沪军的进一步南下。在他们攻克了福宁府之后,再往南越过宁德,就进入了福州府地界,突破罗源—宝胜山防线,渡过连江之后,就来到了福州府城下了。
倒是西面的建宁府,延平府,昭武府这些地方都不用管,闽西一带山地众多,要是苏沪军真的舍弃了自己的优势,选择去钻山沟沟,恐怕到最后得哭着出来。
毛以宁连忙趁夜带着一众总督府官吏,乘着之前福州船政局造的老式炮舰,自长乐出海,沿台湾海峡,经过海坛岛,南日岛,湄洲岛等一众沿海岛屿向南疾驰而下,穿过晋江,到达泉州府,在此地重新展开自己的指挥部和总督府。
至于福州府,自己也留下了两个步兵师和两个从江西过来的混成旅进行协防,虽然说八成打不过,但总能迟缓一下苏沪军的进攻,等到朝廷纠结各方势力对江苏展开全面围攻的时候,自己就可以北上重新收复失地了。
但浙江督军可是卢永祥,此位人士在朝廷编练新军时,就在行伍之中厮混。此次他坐镇温州,督促四个步兵师对福建展开第一轮围攻,怎么会给毛以宁留下机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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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永祥手下的浙军一向在苏沪军中排在前列,此次进攻卢永祥更是将自己最精锐的三个师调了出来,配合着江苏的12师,一天之内攻下福宁府之后,马不停蹄征用了当地的大量渔船,从水路进攻宁德。
在宁德北部和西部展开防御阵线的福建军和江西混成旅,被来自背后的攻击打的晕头转向,两个步兵师的阵地在一天之内被卢军的第五师一口气突破了三道。
一个师直接被打残,另一个师的战斗兵员也伤亡惨重,而江西混成旅更是一触即溃,当夜就抛下友军,向着罗源—宝胜山防线退去,至于剩下的两个步兵师的残部,则在之后的两天中被数倍于己方的苏沪军,以优势兵力和火力团团分割,围歼,一口吃掉。
作为江浙两省利益的代言人,金陵日报的记者跟在卢永祥的后面对此次战争进行了全方位,无死角的跟踪式报道。
“卢将军神勇赛关张,毛以宁惶惶如董卓!”
“督军将自己的座椅放在温州,毛总督已经转进入了泉州城。”
“半旬进军以困敌将,卢大帅夜克建宁府;水火无双跨海而来,我健儿奇袭宁德城。”
“许总裁发表重要讲话,此次进军只为扫除笼罩在闽人头上的牛鬼蛇神,要实现闽人治闽,紧密团结在以总裁为首的江南周围。”
“本报对前线的第十二师师长许家豪进行了独家采访,以下是采访内容。。。。。。”
在池州的海军学校里,一个订购了《金陵日报》的学员大声朗读着许家豪恬不知耻的讲话。当他读到“拯斯民于水火,奠国基于磐石,家豪当解甲归田”的段落时,下面传来一阵嘘嘘的声音。
“这读的是啥玩意啊?”
“朝廷推行公文白话都多少年了,怎么还有人全篇讲话用骈体文啊?”
“你不懂了吧,这叫挑了芝麻丢了西瓜——没了面子也没了里子。”
“此话怎讲?”
“这许家豪的12师可以说是许勋的精锐部队,军饷只有超发的份,没有缺漏的,所以里面全是那种投机分子。现在上前线了,自然逃的是一干二净,这个许家豪也一样,没打宁德之前还窝在温州不肯往前走呢,现在部队被卢永祥抬进了宁德城,你看看,第三天就在报纸上发表讲话了。人家打了半个月,拼死拼活的,结果被他把最大的果子摘走了,你品,你细品。”
“懂了,懂了,但为什么你知道的这么清楚啊?”
“我在金陵读中学的时候他是我同学,他什么样子我不清楚?活脱脱一个二世祖!街头混混打架都打不过的人,你跟我说他一夜就把福宁城攻下来了?要么是福宁城没有人,要么是他提前买通了里面的人,不存在第三种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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