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千岁雁不信裴少宴,鬼眼却是从裴少宴的语气神态里窥探到了些决心。
心思百转千回后,鬼眼伸手,将滚烫的茶推到裴少宴面前,说:“裴郎君想要连参水,其实也不难,全看郎君能给出什么价,毕竟……在鬼市里,万物皆有价格。”
“我能给的,当然是远超过我父亲所承诺的价格,全看你信不信了。”裴少宴说。
也不知道元娘是吓坏了,还是别的什么,一听到鬼眼说条件,便坐不住了,猛地起身道:“你休想坐地起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几斤几两,裴瞋之所以把连参水交给你看守,皆因为鬼市的谛听牢易守难攻!”
“这位娘子的话实在有些多了。”鬼眼抬眸看她,面无表情地说道:“是觉得我给你奉茶,所以我没有什么本事吗?若是那样,倒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哟。”
唰。
看似无人的院子,立马就出现了不下十个侍卫,人均有刀,身材健硕,看着就知道不好惹。
“几个侍卫就想吓我们吗?我们也是带了人过来的,硬碰硬的话,你以为你能讨到什么好?”元娘拔高声音道。
裴少宴不太高兴地将元娘拽回椅子上,尔后转眸,冲鬼眼道:“我父亲不可能用什么高昂的价格来换连参水的死监,唯一的可能,就是在盛都里给鬼市行些方便罢了……但我不同,我的承诺可以让我为你做一件事,没有条件,也没有底线。”
有价格,那就好谈。
尽管裴少宴不打算为元娘牺牲什么,可裴少宴对鬼眼背叛裴瞋的价格很是好气。
煮茶的炉子升起袅袅白烟。
茶盖因沸腾的茶水而抖动不已。
隔着氤氲的水汽,鬼眼单手撑头,笑吟吟地望着裴少宴,说:“这承诺实在太大了,郎君可想清楚了?论起底线,你们这些世家公子应该是想不到我们鬼市之人的底线在何处的。”
一个裴家郎君的承诺,一个有可能称为裴家家主的野心之辈的承诺,那可要比简单的合作要吸引人得多。
“我是奉天子之命,前往桐城押送军饷到盛都来受检的,这任务有多困难……以阁下的手腕,应该不难清楚。”裴少宴单手打在桌上,五指轻轻敲击桌面,不急不缓地说道:“一个月后,我即将继续押送军饷到西北去,阁下若是愿意,我可以让阁下参与到这当中来。”
什么?
鬼眼瞪大了眼睛。
他有些意外于裴少宴的坦诚,放在桌下的手却在不住地颤抖。天知道裴少宴这一席话对他有多么大的诱惑力,一旦成功,他便不需要做旁人的刀。
大丈夫生居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鬼眼做梦都想要站在鬼市之巅,行走于光明之下。
倘若他能参与到裴少宴所说的这趟镖里来,那么就是在天子面前露了脸,这可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机会!只要他能向天子展示自己的本事,那他为什么不能做鬼市的王?
离魂做得,他鬼眼也做得。
“我如何确保……不是在为他人做嫁衣?”鬼眼问道。
裴少宴挑眉,勾唇道:“你若同意,明日就可以随我一道入宫面圣,等军饷顺利送到西北,我们二人再一同讨赏,如此一来,你不可能空手而归。”
鬼眼转眸,脸上挂满了笑容。
他抬手抚掌,喊道:“把谛听牢十九号的人给我带过来,既然裴郎君展示了诚意,那么我也该展示展示我的诚意。”
元娘闻言,泫然若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