鹏生脚下顿住,打了转儿,立马往院子里走,扯着嗓子喊:“不扶!叙州那新刺史的信你放哪儿了?是不是还在老张那里?”
李昭看乐了,掩唇一笑,说:“别着急走啊,我过来就只是带个话,你们要有什么忙的,不必等着。”
“不是什么着急的事。”裴少宴起身过去将门关上,回道:“军饷已经顺利送进户部,但数目不对劲。当然,这个不对劲是我的直觉,而不是户部那边的通知。”
“你怀疑有人从中中饱私囊?”李昭说。
裴少宴点头。
他走到一旁,提壶过来,给李昭倒了杯茶,继续说道:“军饷被挪用不是小事,我若不查清楚,之后这批黄金到了边关……一旦被发觉,那就是我脑袋掉不掉的事了。”
“所以有人要借刀杀你?”李昭问。
“是,也不是。”裴少宴拂袍坐下,伸手将茶盏推到李昭面前,说:“也许我只是像你进澜水小汀那样,误打误撞进了这个局。”
李昭叹息一声,小声说道:“恰如先生说的那样,乱世将至。”
提到先生……
她明日还想要抽空去看一看先生的,结果撞上了元娘这事,明日也不知道能不能抽出空档来。
“是。”裴少宴敛眸,无奈道:“如今的大邺已经是满目疮痍,聪明人都在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也只有那些酒囊饭袋,才会沉湎于如今虚无缥缈的权柄。”
那些与李凤翎勾结的刺史当真是傻吗?
自然不是。
他们无非是看穿了盛世躯壳底下的腐烂,想要另寻他路罢了。
说完了簪子,李昭又提到了自己客栈里遇到的那个妙娘子,以及妙娘子口中的公子——长孙飞云。
裴少宴一听,眉头就拧到了一起。
看他脸色这样,李昭差不多猜到,裴少宴已经知道了与长孙飞云会面的老头的身份。
果然,就听到裴少宴说:
“宁沛,文帝朝的状元郎,有经天纬地之才,年少时桀骜不驯,曾得罪过当时的右相长孙允。”
长孙允就是长孙飞云的父亲。
“就凭这个……你一下子就能确定是宁沛了?”李昭问。
裴少宴手里把玩着簪子,神色莫名,说:“知道当年还有一个什么样的传闻吗?”
“什么?”李昭好奇。
“宁沛出身衡州耒阳,与长孙允的夫人宁氏是同族不同宗,两人据说自由便相识,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裴少宴讲起了故事。
年少的感情自然是不一般的。
当宁沛这个旁支的穷小子年复一年的赴考,最终以不惑之年中榜时,宁氏早就已经嫁作了他人妇。
有人说,宁沛是金榜题名的那一夜白了头。
也有人说,宁沛是看到心上人成为他人的妻子而白了头。
但不管真相如何,宁沛在随后的日子里,因得罪长孙允而错失了进翰林院的机会。他被外调到岭南一带出任司马,数年不得以回盛都。
岭南的水土不养人,宁沛没几年,就已经操劳得如同老了几十岁,与宁氏再无可能。只是宁氏顾念旧情,到底是不忍看一介才子在岭南郁郁终老,所以托请他人,将宁沛调回了盛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