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许久后,男人哑声道:“你走吧。”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吞了块火红的炭。
“您别怕。”李昭温声说:“我是来救您的,不久后会有援兵过来,”
“你走吧……”
男人目光涣散,反复重复着一句话。
眼见着这人实在混沌,李昭只能咬咬牙,将人扛起来,背着一点点往牢房外拖。也幸好男人大概是饿了几天,不重,李昭生背着也能走得动道,不然光是趁人回防之前出大牢都是问题。
许是见了月光。
男人出大牢后,唔了声,晃了晃糊作一团的脑袋。
李昭看背上的人又有了反应,忙说道:“庆峰先生,我是带您离开这里,您不用担心,严伟奈何不了我,出槐阳坊后,我们就都安全了。”
有刘达骚扰,严伟一时半会儿根本抽不出空来管李昭这只溜进槐阳坊捣鬼的小老鼠。
“你会死的。”男人低声说。
“人人都会死。”李昭笑答。
月影拉长,李昭的身影显得有些蹒跚。
庆峰先生大概是慢慢清醒了些,他拍了拍李昭的肩膀,示意自己可以下地,后缓声说道:“我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还能出那泥沼。”
整整九十日啊。
他从生中死,从死中生,一切都由不得他自己做主。
“您的药方我见过了。”李昭扶着他,侧身躲入巷中,避开那反身巡逻的流民,“我们也用了,效果很好,多亏了您偷偷留下它,不然如今的涟安城就成了坟场。”
那可是痎疟!
一旦传开,整座城都留不下一个活口。
至于流民……
流民到时候恐怕早就撤出去了。
“你不该来救我。”庆峰先生闭着眼睛,似有悔恨,“我做了恶事,即便死在那泥沼中,也是我该得的果。”
李昭却笑了,摇头说:“您那不叫做了恶事。”
攥紧先生的手后,李昭快步往槐阳坊的牌坊处走。只要出了牌坊,就能看到刘达的人,也就安全了。
“抓住他们!”
“庆峰先生跑了,快抓住他!”
“老大说了,只要庆峰先生的活口,其他人不计死活!”
“格老子的……让这群民兵见识见识咱们的手段。”
不知从哪儿追过来的流民振臂高呼。
不多时,大街小巷里的流民蜂拥而上,磨刀霍霍。
李昭一听,蹲身背起庆峰先生就跑。
牌坊底下的刘达远远瞧见了李昭,赶忙抬手一挥,示意兄弟们过去接人。
“娘子,这边来!”
刘达高喊。
“我没事,先把庆峰先生送去客栈,他几日未进食,又受了刑,身体很是虚弱。”李昭将庆峰先生交给刘达后,抽了刀出来,“你带来的兄弟不够,严伟的人里面恐怕已经混了叙州的兵,抵挡过这一波后,我要出城,去找裴少宴。”
事实上,李昭的猜测是准的。
叙州的兵已经到了。
但却不是大批的军队。
因为赶到叙州的裴少宴察觉到了叙州刺史的不对劲,从中斡旋,阻碍了叙州刺史对涟安的增兵援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