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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4 彩气球红纱巾（第1页）

u0010润苏大厦是离爆炸现场最近的一栋建筑，这座最高的建筑坍塌后又会有多少幸存者呢？空中飞船驾驶员发来的信息是几乎看不到生命迹象。按照在场专家们的指示，机器人和学员们都集中在了大厦东侧，那里地基比较稳定些，不会受爆炸中心深坑的坍塌影响，方便挖掘。

在这种时候，力大无穷的机器人比人类更适合进行抢险挖掘。它们双臂一抱，巨大且充满锐利锋面与尖角的石块就拔地而起，然后被轻盈地归置到附近的平地上。学员们都戴上了刚配发的战术手套，徒手或或用简易的工具在一地残骸中寻找伤者，起出尸体。

现场在平静有序地进行着，事发到现在已经近三个小时了，但绝大部分人都似在梦中般恍惚。这里是帝都克洛伊，整个人类社会最繁华也是戒备最森严的政治中心，自从蓝瑟帝国定都克洛伊后，16年来从未发生过任何如此严重的恐怖暴力事件，以至于这些生活在和平时代也只有十五六年的少年们受到了极大的触动和震惊。

原来，克洛伊乃至帝国也会受到袭击；原来，在这样恐怖的灾难面前，人类的力量是那么渺小；原来，人要死去是这么轻而易举。这些血淋淋的残肢碎片在几小时前还是完好的，这些人还是活生生的，会呼吸，会朝途经的学员们挥手致意。

可能许多学员这一生未见过真正的死人，未经历过如此血腥的场面。所以现场居然是平静的，只有搬运废墟时的声音，一种极度压抑的氛围笼罩在少年们之间。

雪白的军礼服上灰尘和血迹逐渐多了起来，少年们的呼吸声也逐渐沉重了起来，手臂的酸痛和心里的抑郁也在逐渐增加。

一个机器人掀起了一块石板，一大串五颜六色的东西突兀地冒了出来，把旁边正在机械动作着的学员吓了一跳，向后一抑，摔倒在瓦砾堆上，这才看清那只是一串气球而已

林寞离他最近，立刻过去扶起同学，然后快步攀上去查看。

这块倒塌的石板与侧面半扇扭曲的金属门巧巧搭成了一个三角空间，在这个小小的封闭空间里，蜷曲着一个两三岁的男童。

男童身着小西装，长长的睫毛，红润润的唇，白皙的脸蛋上泛着青色，手指上缠着气球线，仿佛睡着了。只是已经停止了呼吸，身上见不到任何血迹外伤，可能是窒息或是吸入了毒气。

林寞弯腰将他轻轻抱起，但男童的衣角却被什么勾住了。从他右侧被废墟压得死死的瓦砾中，伸出一只戴着钻戒的手，尽管手臂之下的身体都被埋在成吨的废墟下，这只完整而且白嫩的手仍然死死抓着男童的衣角。在灾难爆发的瞬间，这位母亲还在想着要抓紧儿子，哪怕死也不能让他离开自己的庇护。可惜男童虽然避过与母亲同被压死的命运，却依然没有逃离死神的魔掌。或许救援早点，这个可能刚死去不久的男童会得救。

林寞闭了闭眼，眼角一点晶莹闪烁而过。他不忍去扒开那只僵硬的手，拔出了礼匕，将男童衣角切断。僵硬的手臂砰然落下，男童在被林寞抱起的时候，手臂垂落，手指上的气球线也脱离开来，气球冉冉飞起。

在古老的传说中，这样纯洁美丽的灵魂会附着在气球上一起升到神的世界去。

林寞眼睛红着，将男童抱了出来，走下了废墟。

望着那冉冉飞走的绚丽气球，突然一个女学员哭了起来，那是突然而来的嚎啕大哭，也是压抑许久的悲恸凄怆。这一声似乎点爆了学员群中所有的悲愤和哀痛，高高低低的哭声终于让所有人惊醒过来，这是发生在他们面前真实的灾难，这些曾经鲜活的生命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哭声突然低沉了些，许多学员望向林寞身后。他回头望去，看到满身灰土的李奥怀中也抱了一具尸体。

白色的连衣裙，灰色的短大衣，全都沾染着大片斑驳的血迹，皮鞋掉了一只，光洁的小腿上有着一道狰狞的血口，一条红纱巾从颈间垂落下来，仿佛伤口蔓延的血瀑，鲜艳刺目。

许多人耳畔似乎响起了一个娇蛮动听的声音：“中间那位金发蓝眼的帅哥，留下你的电话号码好吗？”

李奥抱着女孩的尸体，也走下了废墟，将尸体放在气球男童的身边。

血污了女孩清秀的脸庞，他垂着头，用纱巾轻轻擦拭着她的脸，很认真，很仔细，似乎正在给女孩化着妆。

水，一滴滴落在血污的脸上。是泪水，是李奥无声的哭泣。他依然用蘸满了泪水的纱巾笨拙着擦拭她的脸。这恐怕是帝国皇长孙第一次为别人擦脸，也恐怕是最让他刻骨铭心的一次。

林寞为之震动，呆呆地看着李奥。

许多学员也在看着李奥，看着高傲的金发少年第一次流泪，为一个萍水相逢的少女，为一个曾经在生命最后时光里勇敢索要他电话号码的娇俏少女，这一刻，许多人，包括李奥或许都在想着，为什么那时候没有告诉她这个电话号码呢？

少女的脸终于擦净，李奥将纱巾整齐地在她颈间打了个不太好看的蝴蝶结，将自己的军帽轻轻覆在她的脸上，站起身，退后一步，庄重无比地向她行了一个军礼。

林寞听到了他在内心中沉重的声音：“对不起！”

这一声道歉，或许是因为一位救援者没有及时拯救她的生命，或许是一位皇位继承人没有为自己子民的安全尽到责任，也或许只是一位青春少年没有满足一位花季少女的约会请求。

林寞和李奥又返回了废墟堆中继续工作起来。可是当他们转身的那一刻，各自都坚定了一个信念：

“一定要彻底消灭白露骑士团！”

“从此后一定要保护好这个世界，让人们不再受到恐怖主义的威胁！”

可是当林寞无意中一眼扫到另一位皇孙菲恩时，却听到了这样的心声片段：“……舅舅去调查，好处肯定……”他厌恶地屏蔽了菲恩的思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