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觉得随王已经是自己见过最有胸怀的权贵,没想到安西君的境界比随王还要高上一层。好的理念并不稀奇,对理念的执行力才是最重要的,从皋狼的情况来看,安西君的执行力可谓惊人。
如果让安西君当上了随王,随国现在会是一副什么样的光景呢?
很快,罗鸿就将薛武安领到了一座宅子前,招呼薛武安下了马。薛武安下马之后抬头一看,却总是觉得这宅子自己似乎在哪儿见过,待罗鸿将马交给了门子,将薛武安带进去时,薛武安才豁然开朗。
这宅子的形制,竟是和於安城中的那间大宅一模一样。
在这宅院中走了几步,薛武安便意识到虽然形制一样,但这座宅院比起於安的那座却要小上许多。他侧过头去,看到了一样令他怀念的东西:一个亭子,里面有一扇屏风,屏风上有一个“安”字。
薛武安看着那扇屏风,嘴角泛起了一丝苦笑,他原本看到的那扇屏风现在一定已经落入了秦军的手里。他第一次看见那扇屏风的时候,便被这个写得极有特色的“安”字吸引住了,现在的这扇上的“安”字与那扇几乎完全一样,看来是出自一人之手。
“给你安排的房间在那边。”罗鸿对薛武安道,似乎不是很理解薛武安会对着一扇屏风而出神。
薛武安点了点头,有些木然地跟着罗鸿走,这座宅院他很熟悉,几乎不需要罗鸿来引路,但他仍然走在罗鸿后面,不是因为礼貌,而是为了安全。
在这里走,他怕会引起那些他不愿意面对的记忆。
伤痛、死亡、失落,就算隔了这么久,这些情绪仍然在薛武安的心中肆虐,一路上陌生的风景可以将这些情绪弱化,却无法消灭他们。
走了半晌,薛武安看到了自己在於安住的那间房子——当然这不可能是那间,但看上去真的太像了。薛武安几乎要以为罗鸿准备将自己安置在这间房里,但罗鸿却走开了。
在这间房子的门口,薛武安和乔苏曾经紧紧地抱在一起,那时候乔苏在薛武安怀里哭泣着,像一只受惊的小羊。
他已经五六天没有想起乔苏了,这一路上,他想起百里清的次数都比乔苏要多许多。
“你的房间在这儿。”薛武安忽然听到罗鸿对自己说。
薛武安回过神来,看清了自己的房间,点了点头,向罗鸿一拱手,“多谢罗兄今日的救命之恩。”
“客气了,我只是执行公子的命令而已。”罗鸿也回了一礼。
薛武安听到这句话,心中一动,问出了一个他早就想问的问题:“安西君为何知道我在北成邑?他又是如何知道我的来意的?”
罗鸿笑了笑,笑容中带有一丝嘲讽,“你未免太小看公子了,公子手下众人中,负责情报的飞爵出身江湖门派,对暗杀追踪之术极为擅长,由他一手处理,安西君的耳目之聪恐怕不下各国国君。公子怕你被北成君加害,除了派我们来接应,自己也亲自去了北成要塞,现在也许已经快回来了。”
薛武安倒是吃了一惊,他完全没想到安西君会对自己这么在意。但细细一想,这也算是好事,安西君为了救自己不惜亲自出马,那请动安西君回随国做大将军的事便有底了。
这一夜,薛武安在安西君的宅院中再次做了噩梦,噩梦的内容仍然是千篇一律的血与剑,这些东西薛武安在现实中见得多了,梦里也见得多了,早已习以为常。
第二天清晨,薛武安从梦中醒来,面对着这个熟悉的庭院,有一种时间倒流的感觉,似乎在门口仍有一个女子在苦苦等待着自己苏醒,似乎自己回过头,还能看见危沧那平平无奇的脸庞,和他手里的墨守剑。
他推开门,看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却不是乔苏。
门口的人是一名中年男子,容貌俊美,长髯白衫,看到他的第一眼,薛武安几乎就能确定他就是自己这次千里来随拜访的目标。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人却先说话了。
“你需要过来一下。”他的语气显得有点焦虑,“你的朋友情况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