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庆生进了小屋,里面依然黑古隆冬。只是没有风,觉不出寒意。
“大家听着,三班倒,给我看好了。如有闪失,拿你们是问!明白吗?”像是领头的那人发出的话。
“明白!”许多的声音响着。
“看来自己是被严密看押着!"余庆生在心里想。
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只有等天明见到彭一虎再说。余庆生在心里对自己说。
可是他们却说得对,李三古堆是帝王陵寝之地,自己领着人来挖,不仅缺德,还在犯罪。他们如果要对自己采取极端手段,自己也是罪有应得!
想到这里,余庆生觉得自己实在是窝囊。没有死在抗日的战场上,却要死在自己同胞的手中,这是何等的残忍,何等的毫无价值!
“当初就不应该答应这趟差事。"余庆生在心里喊道。
他也开始抱怨起李品仙来。堂堂的国军上将,不好好地领兵打仗,偏偏打起这伤天害理的主意来,真是有辱我们广西军人的脸面!
可是现在正是节骨眼上,李品仙正在指挥几个军节节抗击由津浦南线北上的日军。如果这个时候分散了他的注意力,无疑会给战局带来影响。实际上就是间接地帮助了日本人的忙。
因此,余庆生又开始抱怨彭一虎来了:这早不绑架晚不绑架,偏偏战局最吃紧的时候来绑架,这要是传到李帅那儿,又不知是个什么样儿的情景呢!?
想到这儿,他就有逃出去的冲动。因为只有逃出去,才会像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一样,自己回到庞家墩去,李帅那儿不会受影响,千古骂名要背就背吧!
可是看管得这么严密,若要逃出去,肯定要伤人的。伤自己的同胞,这又是他最不情愿做的事儿了。
他就这么着想来想去,不知不觉鸡叫头遍了。
他是个职业军人,又年轻,精力旺盛。在这个时候,他的情绪勃发。他想保安团毕竟是保安团,他们在这时一定会松懈下来。
于是他踮着脚小心翼翼地来到门边(他的双手被绳子缚住,可双脚始终是自由的),侧耳倾听屋外的动静。
外面传来风雨声,一阵紧似一阵。
余庆生着急起来,这怎么好?要在风雨声中听到人的声音,这有多难哇!于是,他屏住气息,凝神贯注一一
不几,他听到了外面时有时无的鼾声。他心一喜,知道外面的岗哨已进入睡州府了。
他利索地除掉手上的绳子(作为一个军校生,这种缚法几乎像没缚一样),双手扳住门边。
门是木制门,是皖中人家普遍使用的那种木门,两扇门有转轴,门上做有横栓。因为门是从外面拉上的,门栓自然没有用上,但外面肯定上了铁锁。
所以,余庆生就想轻轻端起门轴,照样可以钻出去。
于是,他双手扳住其中的一扇门,用力一提,门轴就出了下面的石臼。现在他只要将门轻轻移往一边,人就可以钻出去。
他正要试图这样做,却听到门外有了异动。
不好!许是哨兵醒了。或者有人来换岗了。又或者有人来查哨了。一一总之,他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动静。
“白爷,睡过去了。"传来一个细小的声音。有一道白光扫过。
“都是苦命的兄弟,将他击昏即可。”又一个细小的声音。
“好的!"细小声音响过,又传来卟的一声。
在听到异动的瞬间,余庆生轻轻把门轴移回石臼。
他卷吧卷吧,将绳子又缚回自己的手上,人靠在一根柱子上(他感觉那是一根柱子),眯上了眼。
刚才听对话,外面最少有俩人,而且是作好充分准备的俩人。
就听窸窸窣窣的一阵响声过后,门被打开了,一道手电光打了进来,直直地打在他的身上。
“白爷,人在这儿,可让我们一阵好找哇!"一个年轻人的声音。
“老七,把他弄醒,我们走。"这是一个上了岁数有些苍老的声音。
余庆生没有动,他在暗中揣测他们到底有多少人。如果仅凭这一老一少,他是完全有制服他们的可能。
但是他失望了,除了他们俩,外面肯定还有不少的人,因为他听到了轻轻移动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