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那天晚上,冯玉英就找谢常青谈过。
没有其他人在场,冯玉英也没做任何铺垫,直接问他是不是因为身体有问题才不要孩子。
当时谢常青没直面回答是或不是,就只说是他不喜欢孩子不想生。
本以为自己态度强硬,她不会再试图掺和这件事,加上后来的十多天二老都没再提这件事情。
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冯玉英学精了,知道找他还是会被挡回去,就开始从温绾身上下功夫。
在温绾身上下功夫的策略也改变了,不再是跟她有正面冲突,而是让家里的三姑六婆催温绾这件事。
而且还专挑他不在场的时候跟温绾提,偏温绾的性子,哪怕觉得这件事不舒服也不愿意跟他说。
搞得他还以为温绾不喜欢家里那么多客人,这才躲在屋里不出来。
要不是他撞上小舅妈她们,这事只怕等年过完他都不知道。
谢常青想了想,还是去冯玉英那儿承认自己有病吧!
总比让她揪着这件事不放,隔三差五的搞个事出来强,最起码能清静不少。
却不想谢常青一离开,冯玉英就哭起来了。
不知情的谢虎只觉得她十五元宵节还没过就哭很是晦气,问她怎么了,她又死都不肯说,就骂了几句。
不骂还好,一骂家里其他人都知道了。
谢虎被子女问的烦了,拿起旱烟出去串门子了。
谢常山中午陪客酒喝的有点多,现在还在屋里睡觉并没有出来。
张兰过年这些天收的礼屋里都快堆不下了,高兴的哪怕是看到冯英哭,唇角上扬的弧度还是压不下来的。
就简单的问了冯玉英几句,见她不愿意说也就没再问。
谢常林和谢玉婷都还是孩子,并不太懂这些,听冯玉英说没事,就都回屋了。
惟一知情的谢常青无奈的叹了口气,把冯玉英送回屋里,又安慰了几句。
回屋时,温绾正对着火盆发呆。
抬眸见是谢常青进来了,有些好奇的问,“你妈怎么了?”
万一冯玉英哪天头脑一热找温绾谈这个事,与其等到那时候再解释,还不如现在就说清楚。
听了谢常青的解释,温绾差点以为炭没完全燃烧形成了大量一氧化碳,让她中毒出现了幻觉。
“谢常青,你……”温绾乱的真不知道要怎么说,“你怎么能……你不在乎的吗?”
谢常青拿过火钳拨了下盆里的炭火,火苗一簇簇长起来,“妈又不会说出去,有什么好在乎的。”
温绾简直无语,“难怪你妈哭这么伤心。”
没有生育能力,在农村妇女冯玉英的眼里,简直算是致命的缺陷。
她认为这种缺陷会让谢常青在温绾面前抬不起头。
因为换位思考,如果是温绾没有生育能力,肯定会遭到她的厌恶、虐待,甚至会被丢垃圾似的她赶出家门。
后来二十一世纪年轻人圈子里有这样一个说法,死去是肉体死亡,失去精神依托是另一种死亡。
在冯玉英的心里,不会有下一代对谢常青来说,属于除肉体死亡之外的另一种意义上的死亡。
她同样认为人活在世上不能被人看不起,谢常青已经不会有属于自己的孩子,要是再连媳妇都跑了,那他在村里还怎么抬起头来做人,肯定会被戳脊梁骨笑话死。
所以她才会哭的那么伤心,她哭自己好好的一个儿子居然不会再有孩子了。
她哭别人娶媳妇都是呼来喝去生孩子做家务,她可怜的二儿子娶媳妇却要当祖宗似的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