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湘君还不待说话,她身边的一个掌柜便笑了起来,在萧明锦疑惑的目光中解释道:“小公子有所不知,这棚子内尚有许多粮草囤积,今日沾水受热,只怕过不了几日便会发芽腐败,乃是大忌。”
萧明锦红着脸有些尴尬地问道:“那这些粮食也是从方才的货船上卸下来的吗?”
“我虽知江东产粮兴盛,可中都附近也并非不见种田,既然粮食遇湿易腐坏,那从江东运来岂不是会有大量损耗吗?”
管湘君看着面前皱着一张脸满眼疑惑的萧明锦,笑着解惑道:“小公子所言不虚,可中都城内人口过百万之巨,虽有赴州作为依傍,但所产粮食之数远不足所需。”
“至于小公子所说粮食腐坏一事,亦有陆运,但所耗费人力物力甚巨,也远不及水运便捷。但二者之间无论哪一种,损耗都会折在价钱上,江东米粮一斗是十二钱,运至中都则一斗二十钱。”
看着瞪大了眼睛的萧明锦,管湘君加冠未尽的后半句填补上。
“便是如此,肯往来运送粮草的商户仍在少数。”
门口的帘子被掀开,一个掌柜端着托盘走进来道:“不知二位公子是否用了早膳我们这吃食简陋,二位若不嫌弃,可以将就吃些。”
萧明锦原还没觉着,但听他一说,便有些饿了,他眼巴巴的看向沈瑞,却没注意倒沈瑞唇边挂着一丝得逞的笑意。
“既如此,便多谢掌柜了。”
管湘君身边的掌柜有眼色,见状立刻便将桌子上的东西收拾了个干净,腾出地方摆这些吃食。
萧明锦眼睛里的光亮随着一碗碗粗粟米粥、野菜团子、盐渍菜根逐渐消散了去,就连沈瑞递到他手中的筷子都不知被用了多久,显出些深色的痕迹。
“吃食虽然简陋了些,但却是每日提供给大家的,不收钱,这里的人大都是卖力气的,吃得多,长久下来也能给家里省下来一笔钱。”
管湘君轻笑道:“只是,小公子只怕要吃不惯了。”
萧明锦休说是吃了,这般吃食他连见都不曾见过。
沈瑞夹了一个野菜团子递给他,用一种不容拒绝的语调说道:“这天下万民,日日皆是如此。”
萧明锦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接了过来,他端起碗喝了一口粥,粗糙的粟米几乎是磨着他的嗓子咽下去的,他紧紧地合了合眼艰难地咽了下去。
手中的野菜团子也没什么味道,他又夹了一小块盐渍菜根放到嘴里,顿时咸得整张脸都皱起来,也顾不上粟米粥磨嗓子,连喝了几大口才将将压下去。
“这菜好咸啊。”
“不咸就容易腐坏,且盐是金贵东西,这样也省些。”
萧明锦张了张嘴吗,最终还是无力地将徘徊在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在沈瑞的盯梢下,他艰难的将自己的份例吃了下去,却是嘴巴里也难受,胃里也难受。
吃过饭,掌柜要去清点船上运下来的货物,他笑眯眯地问道:“小公子可要随我去瞧瞧?”
萧明锦下意识看向沈瑞,得了他的首肯后,才兴起些兴致,跟在掌柜身后出了棚子,一路上问东问西。
管湘君轻笑了一声道:“沈公子只说会带一个人来,不想竟是这位。”
沈瑞慢悠悠地喝了口粥,随后淡淡道:“他被养的一派天真,那位自己上位时吃的苦头太多,便想给他省省力,却到底是要这天下万民为他那点恻隐之心作陪。”
管湘君看着眼前汴朝上下首位的骄纵纨绔将旁人批得个一无是处,心中竟有些难以言说的怪异,她无奈地笑道:“妾身还以为沈公子会将行商一事禀明,请那位做个依仗。”
沈瑞想起现在大约在宫中做光杆司令的江寻鹤,意味不明地嗤笑了一声道:“你我同那位而言都是阻碍,杀心也不过是早晚之事。”
“我的确少个明面上的仪仗,却也不能将身家性命一并扯出来做个添头,这中都城内再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了。”
他将目光投放到垂下的帘子上,分明半点也看不出去,却又好像瞧见了无尽的江泽山川一般。
“我既要他做个明君,也要他做我手里一把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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