磕头碰脑的,必是在通同作弊,朋比为奸。
你想啊,总在一处同流合污的人,能干出什么好事来?不是在商议如何分赃,便是在研究如何处置她。
那厢琢磨完了竟就抬脚迈步,不知要干什么去,小七赶紧开口叫他,“大人!”
那掖庭令哂笑一声,这便负手走了过来。
那一左一右两个下手亦步亦趋的,紧紧跟在一旁随侍,一人麻利地开了锁,另一人提着油灯,随着掖庭令迈步进了牢房。
此刻掖庭令就在她跟前俯身蹲着,问她,“叫本令何事?”
那油灯离她的脸极近,刺得她双目恍惚,睁不开眼,小七避着油灯,道,“小人愚笨,以为大人反悔。”
掖庭令道,“你要命,我要钱。你不诓我,我又何必诓你。”
观其神色,不似玩笑。
又见掖庭令别过头去,朝开锁那人吩咐着,“去,寻个新鲜的女尸。”
难得竟是个守信的人,好啊,好啊!
小七心里暗暗叹着,可见贪财逐利也并不全然都是坏事。
那下手领了命匆匆走了,另一人却把油灯往她身上一一照去,意味深长地啧了一声,“大人是一诺千金的人,只可惜了这身段儿。”
掖庭令不以为意,“好身段的女人多的是,不差这一个。”
那下手赶紧应声附和,“是是是,大人良宅美田数不胜数,姬妾美人自然是要多少有多少。”
掖庭令笑了一声,再不多言,只命了一句,“卸了脚镣,趁夜换出去,谁敢多一句嘴,割掉他的口条。
小七这才缓缓放下心来,女尸一来,便能叫她金蝉脱壳。
至于脱了身要去干什么,是回兰台,再去看看公子的生死。还是等谢玉,连夜跟着谢玉一同奔往边关,小七还没有细想。
想以后的事干什么,总得先好好地盘算盘算这出去的事。
她确信似这样的机会这一辈子不会有两次,因而定要万无一失,一点儿错漏都不能有。
她盘算着,开了镣铐,就等壳来。掖庭令的人必定要送她出了这牢狱,她也必要换上夜行的斗篷,也还要再讨一匹快马。
踝间骤然一轻,那下手果然解了她的镣铐。
这镣铐磨得她一双脚踝於肿不堪,几处都擦破了皮。破皮了不算什么,逃命才是最要紧的。
那下手凑近了几分,将声音压得低低的,半是提醒半是警告,“你得记住了,能从掖庭活着出去,凭的不是你命好,是遇见了我们掖庭令,才叫你有此际遇。出去之后,改名换姓,把嘴巴闭得死死的!”
好啊,好啊!
改名换姓亦是她所想,她再不叫姚小七,她要女扮男装,要取“谢”这个姓氏。
名字也想好了,单字一个“樵”。
她就叫自己谢樵。
渔樵耕读,“渔”给谢玉,她就取这个“樵”字。
小七没有不应的,当即拜谢了掖庭令,“小人一句话也不敢乱说,一出去,再以重金答谢诸位大人。”
那掖庭令又道,“要想活着,就星夜离开蓟城,走得远远的!否则,本令先得要你死!”
小七亦没有不应的,又一次拜谢,“大人借给小人一匹快马,小人日夜兼程,不敢停留。”
这才作罢。
牢房到了夜里愈发地阴凉潮湿,那虫啊鼠啊四处乱窜,受了刑的犯人忍痛呻吟,小七忐忑不安地等着,这一夜显得格外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