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刻,小七竟与陆九卿有了共鸣。
此时的陆九卿,何尝不是小年夜的公子呢?
他们一样被人强塞美色。
可公子不愿做的事,又何必定要强求陆九卿呢?
可见各人的悲欢各有不同,这众生皆苦,唯有自渡。
但愿各得其法。
就这件事,小七问过公子,“公子对陆大人,到底信还是不信?”
公子只是笑,“总要有人告诉我,他是可信的。”
原来如此,公子不过是在陆九卿身边安插一双眼睛罢了。
这双眼睛要告诉公子,陆大人没有见过不该见的人,也没有做过不该做的事。有这样的人盯紧公子,回禀公子,公子才能安心。
那叫静姝的姑娘,也大抵像所有独守空闺的女子一样。若能得主人垂怜,那是最好。若不能,这一辈子此时就已经看到了头。
可到底不能怪公子多疑,他在高位,素有大志,一着不慎就是地崩山摧,万劫不复。
他该疑,他不该轻信任何一人。
这个道理,小七懂,陆九卿也懂,正因懂得,所以才不会心有怨愤。
但公子竟吃起了陆九卿的醋来,“不过手上一点儿小伤,就叫你挂心。我受伤无数,从不见你问起。”
那人醋味极重,一双凤眸睨着她,甚至翻起了陈年旧账,“哦,你还给陆九卿送过酒,叫什么桃花酒,粗陋难听。”
素日言简意赅的人,翻起旧账来却说个没完,但小七自有小七的办法,她倾身上前,只需在那人脸颊上亲了一口,便叫他顿然闭上了嘴巴。
但于九重台挟持她的人究竟是谁,这个人不挖出来,终究是悬在公子头上的一把刀,亦是小七心里的一根刺,这根刺使她心神不定,寝食难安。
趁公子去演武场的时候,小七又召那医官来问,“陆大人的手,除了烫伤,可有抓痕?”
那医官不疑有他,如实回道,“大人烫得厉害,看不分明。”
她悄然舒了一口气,好,那便好,不是陆九卿便好。
她要找的是一只有抓痕的手。
公子身边的,结实有力的手。
她得了空便在大营闲逛,只看公子近前将军的手背。
首先看的就是周延年。
并非疑心周延年,而是因为周延年素日就在帐外值守。
自伐宋以来,小七便跟公子进了蓟城大营,周延年与槿娘如今都是小七的人,自然也跟来侍奉。
寻常小七进帐的时候,他们二人就留在帐外,眉来眼去,暗送秋波的,倒是十分方便。
她命周延年伸手,周延年虽愣愣怔怔的,但也老老实实伸出手来。
槿娘亦凑上前来,抓住周延年的手翻来覆去地看,一边啧啧称叹,一边仔细为小七讲解,“这手虽常年握剑,但仍旧十分好看,小祖宗,你瞧瞧,这手心的茧子看似沧桑,却叫人十分踏实,你要问好不好看,槿娘我认为十分好看!再瞧瞧这手背的青筋,啧啧,真真儿是青铜铸出来的一样!你再瞧瞧这手臂,多结实呀!有力量呀!”
一席话说得周延年满脸通红,但小七却没有听进心里去,她望着周延年的手,不由地心头一凛,眉心一蹙。
是呀,那么有力量的一双手,怎么竟有数道抓痕?
谁抓的?
何时抓的?
因何抓的?
可与正旦宫变有关?
小七抬眉问道,“周将军因何受伤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