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偌整个脑海都乱作一团,等再回过神时,已经下意识转身跑远。
夜色正浓,街尾的灯笼发着微光,远处街道上依稀能听到小贩叫卖的声音。
虞泽兮站在原地没有动,只静静盯着萧偌离去的背影。
“哎呦皇上!”御前太监葛姜跟在侍卫身后,瞧见对方的模样吓了一跳,顿时大呼小叫起来。
“方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弄成这样了,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睛的……”
虞泽兮转过视线,眼眸里映了昏黄的火光。
分明是初秋天气,葛姜却没来由背后一寒,瞬间垂头不敢应声。
还是刚刚目睹全程的侍卫低声提醒了他一句:“是萧大公子,方才不小心与皇上撞在一起了。”
“原来是大公子,”葛姜搓了搓手,连忙露出讨好的笑容,“别说,萧公子不愧是书画名家,这泼出来的颜料,还……怪有意境的。”
别人兴许不清楚,但葛姜在御前伺候多年,也算是宫里的老人了,自然知晓皇上与那位侯府大公子的过往。
虞泽兮懒得与他废话,心底只回忆着那人过分纤细的腰肢,眉头忍不住皱起。
“侯府的伙食不好吗?”
“啊?”葛姜没有听清。
“罢了,”虞泽兮拂去面上的靛青,“先回宫。”
并不清楚后续的经过,萧偌几乎一路飞奔回了府中,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屋内没有掌灯,到处都是漆黑,只有鎏金雕花铜炉冒着一缕青烟,似乎是龙脑与檀香的香气。
萧偌坐在桌边叹息,只觉自己最近当真是祸事连连。
对方堂堂一国之君,大半夜里跑出皇宫也就算了,为何就与他撞在了一起,还偏偏是他手捧颜料的时候。
如今可好,三年前,他泼了对方一脸浓墨,三年后,他又泼了对方一脸靛青,也算是有始有终了。
萧偌心如死灰,只恨不能挖个坑将自己埋了,脑海却莫名浮现他最不愿回忆起的那一幕场景。
彼时萧偌刚满十七,被送去岳家族学里念书,因为偶然画成的一副山水图被先皇褒奖,萧偌在世家圈子里名声大噪,有人追捧,自然也有人厌烦。
其中排斥萧偌最厉害的,便是岳家旁支里一个名叫岳征荀的,无论学问还是作画都比不上萧偌,有意无意便会来寻他的麻烦。
萧偌不愿平白招惹事端,都是能避则避。
然而总也有躲避不过的时候。
那天也是同样,岳征荀在夫子离开后照例将萧偌堵在桌边,似笑非笑问:“萧大公子在找什么呢,这几日丢的汗巾,不会到现在都没找到吧?”
萧偌坐在原处没有吭声,他确实丢了四五块巾帕,只问了身边的同窗都答说不知道后,便以为是打扫的仆役不小心弄丢的。
不过岳征荀显然不打算就这样轻易放过他,提高了嗓音道。
“汗巾是贴身之物,丢了可是不得了的事情,谁知道那贼人偷去要拿来做什么,嗯?”
此时刚下学不久,族学内众人还没来得及离开,加上岳征荀说话怪腔怪调,这回所有人都反应了过来。
屋内一阵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