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省,蒲城县。
这里是浙、赣、福三省交汇的一处地方,属于边界相对比较模糊的区域,很多地方都是爹不疼娘不爱的三不管地区,这几年来的发展相对其他兄弟县市有着明显的差距。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一个检查工作做不到十分仔细的地方,从缙城县跑过来的莫家人才能很快安定下来,而不会受到太多人的关注。
没想到这个莫家为了躲避远在大洋彼岸的张家,居然能甘愿跑到这种穷乡僻壤里猫着,连唐沭都觉得他们这么做是有些太过刻意了。
从县城下车,连续步行了一个多小时,唐沭与邵先军这才在张有龙的带领之下翻过了一处山岭,来到莫家人所居住的村落里。
也就在唐沭站在一户人家的门前准备上前敲门的时候,里面突然冲出了三名年轻人,就好像见到了仇人一般,这三人完全不给唐沭开口的机会,手里的大棒高高扬起,随即就朝唐沭砸了过来。
如此生猛的画面让唐沭直接吓出了一身冷汗,好在他的动作足够敏捷,加上邵先军在背后拉了他一把,这才让他堪堪避过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击,而就在他准备做出解释的时候,对方不由分说地再一次上前,手中的大棒又是一记横扫,唐沭不得已,再向后退了一大步,转头看向身边,只见邵先军拼着自己挨上一下的风险,双手握住了来势汹汹的木棒,两人正借着手里的棍子在角力,而张有龙这厮发现情况不对,早就撒腿跑到了一边的草垛子后面,不敢露头了。
就在另外两人发现邵先军还敢还手,准备以三打一的时候,唐沭终于有机会大喊了一声:“住手,几位朋友,我们是应朋友所托过来找人的,没有任何的恶意,如果是真有什么误会,大家坐下来喝杯茶慢慢聊,总比舞枪弄棒的要好得多吧。”
对方领头的发出一声冷笑:“我们都已经说了我们不想跟外面的人有什么接触,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扰我们的生活,这是什么道理?就算是泥捏的也有三分火气,既然你们还敢来,我们为什么不能把你们打出去?”
见三人中那个年纪最小的竟然怒目金刚似的朝自己来了,唐沭慌忙又退了一步与对方拉开距离:“所以我们这次过来不是请你们去与张家人见面的,而是来为此前不懂事的行为做一个道歉,顺便也想要了解一下,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们家宁愿做出这种类似避祸的选择,也不愿意与张家人进行一次交流,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家里的老人说了,张家没好人,都是恩将仇报的畜生,以前咱们家富裕的时候那么帮他,结果他以怨报德,现在他们有钱了,还想来找我们家的麻烦,我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短短的几句话,听得唐沭与邵先军全都愣在了当场,虽说唐沭隐隐觉得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问题,可他也没想到剧情居然这么峰回路转蜿蜒曲折。
“等会儿,什么叫以怨报德?我们听到的可不是这样的版本啊。”唐沭开始引导对方将自己所不知道的内幕全都挖出来,不过对方似乎也只知道一点皮毛,再多的似乎也说不出什么来了,眼看着又有人举着棍子来了,唐沭已经退无可退,正打算随手操起旁边的一根枯树枝格挡一下,从院门里终于走出了一位能够镇得住场子的中年男子。
他只是轻声呵斥了一句:“住手。”原本还在与唐沭和邵先军对峙的三人立即收了手里的攻势,只是很不服气地站在了一边,看向二人的眼中满是怒意,恨不得生啖其肉的模样让人看起来还是让唐沭和邵先军不敢轻易上前。
“客人远道而来,你们就是这样欢迎别人的?”中年男子又是低声教训了一句,这才看向唐沭和邵先军,只是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好脸色,“两位小同志这么有恒心,这半年以来一直在我们家门口转来转去,我们也想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说美国的张家人给了你们这么多好处,导致你们的膝盖都软了?”
上来就夹枪带棒的这顿开场白,听得唐沭还挺上火,如果不是答应了张莫,他还真有拉着邵先军转头就走的打算。
“这位莫叔,我们真的是来解决问题的,就是因为我们也知道了张莫两家之间的一些隐秘,这次过来并没有带上张家人,就是想着能不能替你们双方传个话,好让两边的消息对等一下,从而解除掉当年的误会,不管以后两家人还能不能有什么联系,至少也解决了老一辈人留下的问题不是吗?”
“没有什么误会。”这位莫姓中年人轻哼了一声,“既然你们想知道,告诉你们这些事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我们莫家问心无愧,不过我希望这次之后,你们就不用再来了,我们家也恕不接待。”
随后,他稍微一侧身,让出了进院子的通道,唐沭与邵先军对视了一眼,都觉得前面好像是龙潭虎穴一样让人望而生畏,不过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不替张莫打听出一些消息来,好像也说不过去。
不过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他们也不怕对方真干出什么过分的事来,他们只不过是受人所托的信使而已,又不是张家人。
来到院子里,两人在主人的引导之下在廊檐下的小方桌前坐下,莫家中年人请他们稍等片刻,自己去取一些东西,而那三名年轻人还是虎视眈眈地守在他们身侧,唐沭隐约感觉到堂屋里还有几道目光正盯着自己,不过既然已经进来了,有多少人埋伏他们都无所谓了。
两位久等了。”莫姓中年人很快从厢房里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一个铁盒子坐在两人的对面,“先做一个自我介绍,我叫莫三民,在家里排行老三,如两位所见,我们家如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算得上一个大家族,祖上曾是前清时期的举人,而族人一直恪守祖训,没有出什么败家子,一直到了民国时期,在原来的缙城县一代都算是小有名气的富足人家。”
唐沭表示深以为然,毕竟一个村子能被冠以莫姓为名,就可以印证这一点。
“后来我的四叔,也就是后来前往美国的那位长辈去了穗城做生意,家里不放心他一个人出去闯荡,就让家里的一个长工,也就是现在成了美国大老板的张继才跟着一起去,后来的事相比你们也应该清楚,他们两个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一起偷渡去了美国。”
唐沭点了点头:“我朋友说起过这段往事,不过他只是说与他的祖父一起偷渡美国的是他的莫姓同乡,并没有说他们原本是主仆关系。”
莫三民继续冷哼:“他现在是有钱人,当然不愿意提起过去落魄时候的事情,肯定也不会记得当初如果不是我们莫家人救了他,他恐怕早就饿死了。”
人要脸树要皮,唐沭觉得张莫的祖父不与他提起这件事,也是情有可原,毕竟这位张继才老人恐怕也不知道他自己这位孙子现在正给他找这么大的麻烦。
“在安全抵达美国之后,我四叔还通过特殊渠道寄过几封信回来,这些就是原件。”莫三民将桌面上的铁盒子打开,从里面翻找去几封表面已经泛黄,并且是一手软笔正楷所写的信件,从信封上的地址来看,的确是来自大洋彼岸的美国旧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