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至大殿,王妃与乐雁已请灯供奉。
虞茉问了方知,需得写下亡者的生辰八字,她自是不清楚,也不强求,只将死当首饰得来的银钱捐了半数。
无解亦是解。
今日所得的答复虽不尽如人意,但总算不必悬着一颗心。想通之后,虞茉浑身舒畅,眉宇间的愁容也散去不少。
她立在树荫下乘凉,不多时,乐雁提着裙裾跑了过来,艳羡道:“你果真是有佛缘,听闻慧能大师已经许久不曾出山了。”
“可惜我记忆有缺。”虞茉刻意避开话题,惆怅地开口,“不能为我早逝的娘亲供灯。”
乐雁忙温声宽慰她:“等去了京城,让浔哥带你去大佛寺便是。”
“大佛寺,那不是皇家寺庙么。”
将军之子竟也有此殊荣,可以随意进出?
但转念一想,江家与太子殿下关系匪浅,应当的确不是难事。
虞茉胡乱猜着,便也未留意乐雁的僵硬神情,只噙起淡淡微笑,朝踏出庙门的王妃施礼。
“怎么说。”王妃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你们两个,是要随我去听经吃斋,还是先行回府?”
乐雁代为作答:“小雨明日要离开苍州,女儿着实有些不舍,想同她上街转转。”
王妃笑着点了点头,看向虞茉:“让雁儿领你去我名下的铺面挑几件新衣裳,年岁轻轻的小姑娘,正该多多打扮才是。”
话语温柔,像极了关切子女的母亲。虞茉谢不释口,眼中氤氲起水雾。
……
二人相携下了山,乘坐马车慢行,一面商议如何打发后半日时光。
正说到要去书坊采买话本,但闻阵阵马蹄,旋即听得赵凌朗声道:“咦,这么快便结束了?”
虞茉眼睛一亮,探出头去,果真见赵浔也在。他端坐于马背,脊背笔挺,点漆双眸迎上她的视线,漾开明显笑意。
被忽略得彻底的赵凌:“……”
还是车夫恭敬答说:“王妃尚留在寺中诵经,只郡主和莫姑娘先行回府。”
“知道了。”赵凌瞥一眼虞茉,面色别扭地问,“去采莲蓬么?”
闻言,虞茉放下车帘,用眼神询问乐雁。
“今日天儿不热,正适合坐摇橹船去江上采莲蓬。”乐雁兴致勃勃道,“还能做银耳莲子粥呢。”
赵浔也翻身下马,因不便径直入内,规矩地叩了叩,催促:“出来。”
“啧。”乐雁挤挤眼,揶揄道:“还真是一刻也离不得你。”
虞茉被逗得眉开眼笑,矜持地掩唇:“我就看看你在段郎跟前还能不能这般伶牙利齿。”
已有小半日不曾见面,终于等到她出来,赵浔神情略松,张臂将人抱于马背,解释说:“抄近道过去,马车走不了。”
“都打点妥当了么。”虞茉边问,边熟稔地倚入他怀中,又好奇道,“怎么突然想着采莲蓬?是谁的主意?”
后方的赵凌邀功道:“自然是我。”
片刻前,兄弟二人办完差事打道回府,途径江岸时,赵浔忽而问庆言,可有法子哄人开心。
赵凌一听,便知是与虞茉有关。
正巧夏莲盛开,碧油油的叶片托着淡粉花瓣,美不胜收,遂力荐道:“苍州城里的贵女们喜爱乘船赏莲,小雨姑娘应当也不会抵触。”
虞茉果真一扫愁容:“那还等什么,出发罢。”
赵浔唇角弯了弯,夹紧马腹,揽着她拐入枝叶掩映的小径。
速度并不快,是以虞茉享受得微眯起眼,神态活像是王府里慵懒的狸奴。
他静静端详片刻,主动打破沉默:“去过澄明寺,心情可好些了?”
闻言,虞茉诧异挑眉:“你怎么知道……”
赵浔箍着她的腰身,朝自己贴近,直至密不可分,方答说:“自昨夜起,你瞧着很是闷闷不乐,可我琢磨许久,自问不曾惹你不快,想来便是供灯一事令你触景生情了。”
“猜得大差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