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怎么也没想到孙秀兰竟是这样评价她自己。她就更好奇了。就孙秀兰这包子性格的,都快要包子的把王凤菊和张桂芝当成是亲爹亲娘一般伺候忍耐了。怎么可能会不孝顺?连丝毫没有关系的村里的五保户,她都好心地照应着,不可能是白眼狼啊!她不相信!“娘,这里头是不是有啥误会啊?”不想沈青这话一出,孙秀兰立马否认,“没有,没有,都是我的错,是我……”孙秀兰泣不成声。沈青不再追问,坐在孙秀兰跟前默默地陪着她。让她慢慢地发泄自己的情绪。过了好一阵子,孙秀兰才渐渐止住了哭声。沈青有些懊恼:“娘,以后我不提这些了!”大概这是孙秀兰压抑在心底的一种痛吧。光是想想就这么痛苦,那真相更让她难过吧?孙秀兰却是摇了摇头,慢慢地抽抽搭搭地开口了:“小青,我不是个好闺女,伤了你姥爷姥娘和舅舅舅妈的心。那个时候你还小,你爹病着的时候,都是你姥爷和舅舅帮忙照看的,你姥娘和舅妈半夜里偷偷到牛棚给我送吃的……你俩大爷大娘都怕被牵连,面都没露过。你姥爷那个时候是村支书,因为这事儿被牵连,被告发撸了下去……后来亲家两口子平反,你俩大爷大娘就跟咱家亲近起来,他们话里话外地怕你姥爷舅舅他们沾了亲家的光,就总是阴阳怪气地说我。那个时候你爹不能再生了,咱家成了绝户,怕你俩大爷家不管,就不敢让你姥爷舅舅他们来家里,每来一回,他们就闹一回。我也是没法了,想着以后我跟你爹老了,你还要靠着他们两家的,就跟你姥爷舅舅家说了狠话,你姥爷舅舅都要强,一气之下就说跟我断了,就当没我这个闺女。我就顺着不再跟他们来往了……”沈青听得瞠目结舌。她豁地站起来!再也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样的!她看着孙秀兰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这一刻她无比认同孙秀兰评价她自己的话:不孝女,白眼狼!但凡做人有点良心都不至于干出这种事儿来!这是自己的亲爹娘和亲哥哥啊!要是她有这样的闺女估计会被气死!只不过看着孙秀兰痛哭流涕的样子,她又不忍心直接开口指责……归根到底,说一千道一万,根源就在于没儿子就是断了香火在人前抬不起头的观念给闹的!另一方面也更能证明了,这些年孙秀兰被这种观念给压制打压成了什么样子!这样一个既善良又软弱的人,因为没有儿子抬不起头,被逼着连娘家都给断了!沈青是既心疼孙秀兰又替姥爷一家心酸!“以前归以前,就不说了!那我这都好了这么多天了,大大娘和二大娘也不敢欺负你了,你怎么也没跟我说过?”沈青心里还是生孙秀兰的气的。那可是生她养她的爹娘,和为了她不怕牵连的哥嫂啊!孙秀兰讷讷了半晌:“这么多年了,我怕……怕你只是一时半会地好,万一将来……”沈青无语至极,也不想多说话了。她板着孙秀兰的肩膀,盯着她慌乱无措的眼睛道:“娘,俺姥娘病了,在医院里输液,你要不要去看看?”沈青说完,看着孙秀兰的反应。有些事情也该是孙秀兰承担起来的时候了!她软弱,那自己就逼着她去面对!孙秀兰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眼里都是慌乱:“啥病?厉害吗?恁姥娘体格一直挺好的,咋就病了?我去……我得去看看……”说完就踉踉跄跄地往外走。刚走了门口就又停下了。“不行,我去了你姥娘肯定不愿见我,她说过一辈子不想再看见我的……”孙秀兰猛地捂住了脸,瘫坐在了门槛上。沈青过去蹲在她跟前,温声道:“姥娘是血压高,头晕,医生说要是输液把血压给降下来了,就没啥大事儿,但是以后不能再偷偷停药。我估计姥娘是心疼钱不舍得吃!娘要是怕姥娘看到你生气,我就跟你去偷偷看一眼,咱们不让她知道就行了!”孙秀兰抬头抓住沈青的手像是抓住了主心骨似的,连连点头。沈青打了水让孙秀兰洗了一把脸,然后换了一件衣裳,俩人就急急地往镇子上赶。可是到医院时,却并不见人了!输液室都跑了一圈,也没找到人。沈青去问了医生才知道,他们已经走了。说是那家老太太输了一瓶之后头不晕了,坚持要走,谁说也没用,只好就走了!沈青暗叹一声。这还是怕花钱!孙秀兰恍恍惚惚地回了家,坐在炕上一声不吭。有些事情需要她自己想清楚。沈青也没再打扰她,就出去做饭了。天擦黑时,沈昌河卖冰糕回来了,看到沈青在做饭,他随口问了一句:“恁娘没在家?今儿个她不是在家歇着么?”沈青招了招手。沈昌河一瘸一拐地进了厨屋:“咋了?”沈青把今儿个的事儿跟沈昌河说了。沈昌河神色复杂地看了北屋一眼。他犹豫了一下也低声开口了:“今儿个我串村儿卖冰糕,碰到你舅舅推着你姥娘回家了,我打招呼,他们没理我……”很显然,这还在生他们的气!“爹,你是咋想的?”虽说事儿是孙秀兰做出来的,但是沈昌河责任更大。做为一个男人,因为生不出儿子,就自暴自弃,把所有的压力都放在孙秀兰一个软弱可欺的女人身上,本身他就是缺少担当!沈昌河低下了头,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开口:“小青,是我无能,让你娘受尽了委屈,也对不住你姥爷舅舅他们,忘恩负义……”“那爹是咋打算的?”不同于给孙秀兰情绪舒缓的空间和时间,沈青对沈昌河直接了很多!“啊?”沈昌河抬起了一张懊恼的脸,看着沈青有些茫然。“爹难道就没打算过,想办法弥补这些年娘受的委屈,以及补偿跟姥爷舅舅的裂痕吗?是打算继续让娘这么愧疚难过下去吗?还是说就这么打算说一句对不住就算完了?”沈青脸上一点笑模样都没有,异常的严肃和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