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治掀起眼皮眺他一眼,道:“为父心中自有主张。”又训斥道:“既是在此思过,休再多言。”
凌宸闻言瞪他一眼,转头看向身旁的妹妹。
凌秀腰板虽极力挺拨,脸色却垮到了极致,一脸对凌治突然到来的幽怨。她瞥着兄长,二人以眼神交流。
——父亲究竟是来抄经,还是监视你我有无偷懒的?
凌宸心中觉得好笑,想了想,便眨眼安抚着她的不满。
——说不准他一会儿就走,妹妹且再坚持一会儿。
凌秀嘟起红唇,双手撑在快要重新垮下来的腰间,双腿微微颤栗不止。
因为勉力支撑的艰难,她身上大汗淋漓,小衣已被打湿了数次,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她忍不住朝兄长蹙眉委屈地扁了扁嘴,两眼泛着微红。
——还要坚持多久?我好累……
凌宸的心情顿时被她的神色揪紧,心知妹妹实在是撑不住了。
就连他这样的健壮男子,因平素少吃苦头,今日又是被打又是罚跪,也觉累了。
更何况娇生惯养的凌秀呢?
若是凌治没来,即便没让揽月代替她罚跪,至少她还能瘫下来跪坐片刻。又或者靠在他身侧,偷一会儿懒。
可眼下却是什么也做不得,只能凭意志力坚持,真是苦不堪言!
枉他刚开始还为父亲的到来,而觉得暖心感动,如今却不禁也暗自对父亲十分埋怨。
凌治并不知儿女们心里对他如何腹诽,只满意地静心抄经。
祠堂里奉着诸位祖宗的灵位,这让他感觉心灵十分平静。
还有他那逝去多年的妻子,一思及她的美丽温柔贤惠,凌治的眉眼也弯了起来。
他顿下笔墨,抬眸专注地看向一双儿女。
女儿完全继承了妻子的出色容貌,却更有一番娇俏单纯的灵动之美。
若是妻子仍在世,必能将女儿教养得十分出色贤惠。
或许她早已出嫁,是受人赞颂的好女子。
毕竟妻子如她这般年纪时,腹中已有了长子凌宸。
凌宸的容貌五分像他,另五分既不似妻子,也不知像谁。
有时他会恼恨儿子不成器,明明能有大好前程,却浪费在经商致富上。
若这儿子不是一门心思只想着保护妹妹,或许也早该娶妻生子了。
他对陛下此次赐婚虽不甚满意,但想到女儿对禹王殿下的爱慕,想到女儿出嫁后儿子也能安心过日子,总归还是好事一桩……
凌治正出神地沉思中,而凌秀却终于撑不住,身子一软,两眼一翻,便瘫倒在地上。
“秀儿!”
一直关注着她的状况的凌宸脸色骤变,大惊失色地朝她倾身过去,将她一把捞起,半搂在怀里。
他一边迅速查看着她的状况,一边轻拍着她的脸颊唤着她的名字。
守在门外的揽月二婢闻声早已冲了进来,二婢红着眼眶十分默契地拉起凌秀的腿,麻利地替她按揉起来。
凌治回过神来,见此迅速站起,一边几个箭步朝她行了过来,一边朝周管事吩咐道:“快!快去找郎中!”
周管事前脚刚奔了出去,后脚一人却闪身冲了进来。
原来是钱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