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甫毕,殷无秽冷冷瞥了他一眼。
连内阁首辅都明白为官要留一线的道理,刑部尚书还没眼色地上赶着往枪口上撞。且他不知,论大周律法,殷无秽也是个中翘楚。
于是,怒而不行于色的帝王道:“既按大周律法,是否要等罪行确定方可论罪?”
刑部尚书困惑抬头:“是。”
“那么,东厂督主的罪定了吗?”殷无秽目光如刀,看得人下意识浑身一寒。
刑部尚书怔怔:“诶,罪没定论吗?在场诸位不都眼见为实了吗?”
殷无秽不疾不徐道:“东厂督主也道,他并非主动发起政变,而是为了寻找护卫先帝,紧接着向大皇兄投诚的禁军率先围攻了东厂。政变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光凭众口之言就轻易断定,刑部一贯就是这么按律处罚办政的吗?!”
一口天大的锅扣下,刑部尚书双腿一软,顿时跪下道:“陛下明察!微臣冤枉啊!”
“东厂督主巧言善辩,言论又怎可轻信?他杀了这么多人,重伤大皇子乃臣等亲眼目睹,难不成还能有假?还请陛下明鉴!!”刑部尚书很快反应过来,并精准攻击容诀的致命点。
这一点,就连容诀本人也难以辩驳。他目光一厉,静观局势发展。
不过,那又如何,人心本就是偏的,一个帝王的偏心更是胜过了一切,“这一点孤确实亲眼所见。不过,是自卫还是主动攻击,又当如何分辨?”
刑部尚书被他问得一堵。
最后的杀手锏都拿出来了,殷无秽非要这样说他也没办法。刑部尚书左支右绌,再争下去无疑会得罪新任帝王,他犯不起这个险。
“这么说,陛下认为东厂的所作所为是正确的了?”出声的人为内阁次辅,刑部尚书做不到的,他却可以。
东厂已是文武百官共同的囊中之物,不是一个甫一登基的新帝为其说话就能够免罪的。
殷无秽眉心紧蹙,道:“自然不是,孤不过是实事求是、探求真相而已。父皇溘然薨逝,身为儿子,孤理应查清真相,皇家的事,岂容他人众口盖棺定论。”
“陛下说的是。那么依陛下意思,东厂督主该作何处置?”
次辅这话,看似由着殷无秽的意思来,可在他的四两拨千斤中已经无形框定了殷无秽言辞的范畴。
殷无秽首次和内阁交锋,就充分感受到了来自位高权重者对官场的掌控压力。看来,这件事难以善了了。
容诀从始至终都不置一词,眼下的局面,多说无益,他已经无路可退了。
眉梢压紧,等候最终判决。
殷无秽对于内阁早已有了充分的了解,每一位阁员容诀都为他细细分析过,但真正交起手来竟然这么难以对付。在这件事上殷无秽注定无法和他们利益相统一,容诀也是早早预料到了这一点,所以才第一时间推开他。
殷无秽牙关咬紧,以内阁为首的文武百官一瞬不瞬觑着他,俱在等他的旨意。
他该怎么做,才能护住容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