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老法师此话似见过她。
可她虽然来过,但也没在这里待几日,就前往了汴京,更不可能见过老法师。
老法师见她神色诧异,转言问道:“檀越近来可还再有过梦魇?”
话音甫一落,唐袅衣便察觉身边的青年,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唐袅衣对法师如此这般熟悉的语气,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斟酌语气:“听从法师之言,现如今已经好多了。”
“那便好。”了乐法师浅笑:“曾经女檀越便时常要听僧讲法方可入眠,如今好了,那便好,僧也可安心了。”
她听了乐法师讲法?
何时的事?
唐袅衣在心中翻来覆去地想了很久,确定没有见过了乐法师,也更没有听过他讲法。
“师傅,她未曾见过你。”
安静片刻,一旁传来季则尘的清淡的嗓音。
了乐法师闻言微怔,身子往前探了探。
许是他的年纪太大了,眼瞳已经褪色成清明的琥珀,却清晰地倒影着她的面容。唐袅衣抬着脸,由老法师打量。老法师看了许久,垂眸作礼道:“阿弥陀佛。”
老法师并无说是否认错,只轻声道了一句:“不曾改过容颜。”
唐袅衣听得迷惘,转头去看身边的季则尘。
季则尘似对老法师说出这样的话,并不觉得诧异。
老法师阖眸念了几句佛语,然后睁开眼,没再纠结此事,“不知令堂尚且可好?当年一别,可还想通?”
季则尘道:“她法坛中悔过。”
老法师摇头,悲悯地双手合十:“令堂犯下杀虐,本应如此,只是刑罚还是过重了些,终究慧极伤身。”
“今日檀越前来,是想要解身上的罪孽?”
季则尘神情平淡:“师傅说是下次,今日便是下次。”
了乐法师对他颔首:“是也。”
唐袅衣一耳听着两人之间的猜谜般的对话,头晕得集中不了心神,只觉得听了乐法师讲话便困得心慌。
老法师慰问所有人之后,开始讲解禅学,那些催眠的话如瓮声的蜜蜂环绕在耳畔,唐袅衣听得更昏了。
她偷偷撑着眼皮,窥视身边跪坐端正的青年。
他清冷出尘的眉眼萦绕在檀香之中,墨色的眼睫轻敛,铺一层浅淡的斜影在面上,活似慈悲渡人的神佛,听得认真。
唐袅衣困得睁不开眼,见他如此认真,自然也不敢打诨,强撑着下巴仔细地听,但扛不住频频点头。
见状,老法师停下讲法,神色温和毫无韫色,似早已习以为常:“女檀越若是闲暇,可在外赏景色。”
不用在里面听佛法犯困,唐袅衣也不强撑。
起身对两人行礼,出去后关上房门。
甫一出去,闻见外面清新无沉闷檀香的气息,唐袅衣忽然也不觉着犯困了。
她在心中一壁感叹,难怪法师之前将她认错成,会听他讲法睡着的人。
谁听了他的声音不犯困啊。
抻着双臂,她转动脖颈,然后在四处先逛着等季则尘出来。
竹林微风徐徐,小溪的流水被风吹得波光粼粼,空气中都似有股子湿意,景色宜人。
唐袅衣打踅至外面,忽然观见刚才引着她进去的那个小沙弥,正在一颗杏树底下拿着杆子,望眼欲穿地看着上面黄橙橙的果子。
小沙弥的年纪不大,莫约十岁左右,生得清秀个头不高,打杏子都还要垫着脚,又恐将果子打坏,而下手轻得连声音都还没有风大。
唐袅衣闲来无事便上前,“小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