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至于谢玉折在自己心中的地位?记得昨日他也这样问了,他似乎很看重别人对他的看法。而一向对别人的示好拒之千里的他,实话实说,竟然不反感这人越发无下限的逾越和亲近。
明明只是个让人伤心的骗子啊。
但柳闲转眼又意识到自己根本没资格怪他,毕竟自己对他的杀心没有一天掉下去。和谢玉折这场所谓的师徒之情,不过是一场你瞒我瞒的游戏。只不过他瞒得好,谢玉折不知道其实他要杀他;而谢玉折太生涩,还以为弄点花香就能掩盖身上外人的气息。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他为什么要……
可话虽如此,他却很不理智地忽略了谢玉折正在和顾长明私相授受的事实,像压根不知道这件事的发生似的。
他的脑袋一定是出问题了。
柳闲打算过几日抽个空回祈平镇,去探望探望柳二,他该不会已经是死了吧!?
他的脸颊红得似火烧,口干舌燥得想把自己泡进冰窖,脑袋短路半天,最后瘪着唇,偏过头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毕竟我领了皇命要养你,又承谢镇南的情要教你。”
谢玉折并不因为他答非所问的话而郁闷,相反,他的眉眼肉眼可见的更舒展了。因为一向直来直去的柳闲,并没有否认他,也没有生气,反倒还有点……那是害羞吗?
素日总看不出真实情绪的师尊,脸红起来,格外好看。
鼻腔里溢满了柳闲身上的冷梅香,谢玉折悄然地攫取着,他看着柳闲殷红的唇瓣,有东西想要冲破理智破体而出。
他用骨节分明的手指用力摩挲着衣袖,好像这样就能安抚他脆弱又疯狂的欲望似的。
他好想靠近,再近一些,却只能紧咬住自己的舌尖,直到尝出血味才勉强止住了沸腾的灵魂。
以下犯上想入非非,于蝼蚁而言不过是白日做梦。若他想一直留在柳闲身边,必须做柳闲记忆里的那个,乖顺又听话的小玉。
不过他的心愿很简单,只要能在他身边,就是极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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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都清越了好一个度,眨眼间又恢复了乖乖弟子的模样:“所以师尊为什么要让我看那个人?”
柳闲仍别着头不看他,没好气儿道:“那个看起来凶巴巴的,就是你那好顾宗主的亲传弟子,赵元修。顾宗主的弟子,就是你的师兄,难道不亲切?不过,未来在镜湖玉宴上,你的头号劲敌也是他。”
谢玉折收敛了笑意,他的面上没什么喜怒,语气却没那么轻快了:“我知道他。可他是天不生的首席弟子,不该来参加这类散修大比,这有损宗门名誉。”
“我也不清楚你那好顾宗主在想什么,但他就是来了。”
“……师尊。”谢玉折沉默良久,最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不是‘我那好顾宗主’,我没有这种东西。”
他一字一句解释说:“他们的身份再特别,也和我毫不相干。我心中唯一所想,只是为你拿到菩萨针。”
听着谢玉折毅然决然的话,柳闲没有回应,但他不由得纳闷起来。
倘若顾长明已经发现谢玉折身上巨大的潜力,想收他为徒,在谢玉折在群青宴上夺奖后,名正言顺地让他拜入门下就是了,又为什么让他已是元婴巅峰的弟子,参加这种毫无益处的小比?
原书里也是这样,镜湖玉宴的决赛,就是谢玉折对赵元修,谢玉折胜。
顾长明心思极多,不可能没有别的打算。群青盛会举世瞩目,届时决赛结果会被四处小报宣扬,他想让天下人都知道谢玉折胜了赵元修,究竟是为了什么?
一个做了他多年的弟子,一个是他未来的弟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天不生的宗主大人何必要打一个人的脸给另一个人增光?
柳闲想不通,而原书作者又是个鸽子精,好多地方挖坑不填,他看书又只为了打发时间并不仔细,因此他穿书前也没看到具体的缘由。
正当他思索之时,天色骤沉,野狗狂吠,鸡鸣不止,遗冢将开,他便收了心思,领着谢玉折向前。
一时间各路灵力流光溢彩,仙器宝物齐齐上阵,众人一拥而上焦急不已欲冲入遗冢,空气沸腾而灼热,身上不同颜色形质的灵力将阴沉的黑天映得透亮!
而人流中的柳闲却和四周格格不入。
他好像在春日看花似的,于奔涌的人潮中如鱼在水,左右偏身,步履轻快得好似在跳一支翩然的舞。身边人捱三顶四,却无一人碰到了他的衣角,只有风吹起他鬓角的碎发,轻轻掠过他的唇角。
人群泱泱,可众人前行的轨迹无一例外地与他相隔,好像空气中压根没有这个人,又好像他们都在避开他,他是这千千万万人中最干净的一抹白,唯一明亮的焦点。
谢玉折听到空气中有人悠扬道:“跟紧我,别剑还没找到,人就走丢了。”
往前没过片刻,轰隆一声后,天上突然落下纷纷扬扬的雪,可这只是遗冢现世的普通异象而已,众人早就见怪不怪,他们急于寻宝,盯着那扇诡绮的雕花迷雾之门,脚步不停地赶着路。
而柳闲站在唯一洁白光亮的地方,乌黑的长发上已经多了数朵小小的白花。他似有所感,停下脚步,仰头看着天,天上有冬日,也有小雪。
他出了片刻神,抬手接起几粒雪花,低下头,仔细地看着它们在掌心融化。
而后他回过头,把融有雪水的手心递了过去,笑靥如花地对谢玉折道:“你看,下雪了。”
谢玉折一直亦步亦趋地跟着柳闲的脚步,一直眼也不眨地注视着他的背影。看到柳闲回眸对他明媚的笑时,他脚上一踉跄,差点被人流撞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