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是军营,里面不仅有远昭将士剩下的粮草,也还有胡人的,和剿杀陆戟他们比起来,自然是先救下粮草更重要!
胡人没再赶来增援,陆戟他们便很快杀出重围。
陆戟背着陆啸飞快的在城中穿梭,凭借自己的记忆,很快到了一处药铺。
药铺里早就没人了,陆戟背着陆啸进去以后,后面的人立刻关上门,留了两人防守,剩下的人便一起进入后院。
“看看屋里还有没有活口,烧热水,把能用的药都拿来!”陆戟冷声命令着,抬脚踢开一间房,把陆啸放到床上。
“爹?”
陆戟低低地唤了一声,嗓子哑得厉害,声音不受控制的发颤,有些无从下手,刚刚还势不可当的气势消失,生出两分可耻的胆怯,他怕看见这身铠甲之下被战火折磨的身躯。
陆啸没有回答,眼睛紧闭着,脸色青灰死气沉沉,好像刚刚那一声闷哼只是陆戟的错觉。
“将军,我来吧!”
站在旁边的人不忍心的说,陆戟摇摇头,压下心底的剧痛开始取下陆啸身上的盔甲。
他的动作极轻,生怕碰到陆啸的伤口,可当前胸的盔甲被取下以后,陆戟还是被眼前看到的一切刺红了眼。
陆啸左肩上有一道无比狰狞的伤口,伤口很大,已经感染发炎,血肉翻飞着,一眼就可以看见里面的森森白骨。
不用多言,陆戟脑子里已经还原了当时陆啸是怎样生生被人砍了一刀。
陆戟定定的看着那伤口没了动作,旁边那人忍不住走过去按住他的手:“陆将军,让我来吧,我学过医。”
战场上的人,谁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外伤?不过是觉得太残忍罢了。
陆啸身上那些伤口,哪一处不是全都劈在了陆戟心上?
陆戟的手凉得可怕,他又想起五年前阿湛出生的那个夜晚,他的手上全是血,躺在他面前的人更是血肉模糊。
“好!”
陆戟点头,拿着那铠甲后退半步,将位置让给说话那人。
那人确实学过医,手法娴熟轻柔,比陆戟要利落一些。
热水很快烧好送来,那人一点点帮陆啸处理伤口。
忽可多那一箭贯穿了陆啸的右手手背,箭上还有火油,让伤口添了烧伤,情况更为复杂。
箭拔出来的时候,陆啸痛得醒了,他浑身紧绷,刚包好的伤处又溢出血来,将纱布浸透,他神智并不是很清醒,声音极虚弱的重复着两句话:“……不许开……不降……”
陆戟一直守在床边,闻声眼睛一片血红,却强忍着没有让自己失控,一字一句的承诺:“我们誓死不降!”
陆啸伤得太重了,一直都没清醒过来,天快亮的时候还发起高热来。
与此同时,城北军营粮仓里的大火终于被扑灭,忽可多眼神阴鹜的看着被救下来的粮草发令:“搜城!不许放过一个!!”
腊月十四,卯时一刻,蘅州州府。
时辰尚早,天还没有大亮,敲门声传来,守门人打着哈欠把门打开:“大清早的,谁啊?”
话音落下,眼睛被一块亮金色的东西晃了眼,定睛一瞧,上面刻着一个‘御’字。
哟,皇城怎么又来人了?
守门人揉揉眼睛,只见拿着令牌那只手原本应该是纤细葱白的,如今却长着青紫的冻疮,有的地方甚至皲裂破皮渗出血来,有些渗人,顺着那手往上一瞧,来人穿着披风戴着帽子,看不大清楚面容,竟如同鬼魅一般。
守门人吓了一跳,脑子里正脑补着可怖的画面,来人抬头,露出一张秀丽好看的脸:“我有要事找州府大人。”
“是是是,贵人里面请!”守门人连忙侧身让开,来人提步走进去,身后还跟着七八个护卫模样的人。
守门人有些诧异,抬头还想看看领头那人的模样,刚好一阵清风吹来,将帽子吹落,晨光洒下,将女子脸上一块狰狞的伤疤照得清清楚楚。
守门人倒吸了口冷气,压下喉间的惊呼不住的在心里嘀咕:这是哪家的姑娘,怎地把自己折腾成了这幅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