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十日后忽可多会率十万大军攻城?”
被烛火照耀得和白昼无异的御书房里,楚凌昭坐在桌案前沉声问,语气里威压全开,叫一般人根本无法抵抗,扈赫却有点没有受影响。
他不向楚凌昭下跪,又因为毒发着站不太稳,楚凌昭给他赐了座,他歪歪扭扭的坐在椅子上,像没有骨头一样,若不是知道他的身体情况,旁人都要以为他是故意如此,恶意挑衅当今陛下!
“是的!”
扈赫平静的回答,好像这根本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可以被他用这样的语气随意地说出来。
楚凌昭皱眉,十万大军不是什么小数目,几乎是倾尽了胡人一族所有的兵力,如果不是对这一战有十足的把握,胡人绝对不敢这样轻易动手。
常年驻守在边关的顾家军只有三万,若要抵御这十万胡人,必然要从各地调兵遣将,最好的便是将西北的骠骑大军调过去。
若骠骑大军一走,西北的防线便会出现漏洞,若胡人还与别国暗中有勾结,这一调,西北就无异于拱手让人。
就算扈赫所说是真的,十日的时间,哪怕是一个人快马加鞭也赶不到边关,更何况是数万大军。
若不立刻调兵开拔,只怕边关难守,陆国公也……吉凶难测!
扈赫反戈的时机挑得太刁钻了,让他根本没有时间去取证考量,只能尽快做出抉择。
“胡人哪儿来的自信一定能赢?”
“胡人的目的不是一口吞下远昭国,只是浔山以北的城池,皇城内乱,加上忽可多强攻,在这种备受夹击的情况下,陛下想必很乐意用几座城池来换取远昭数十年的安稳。”
扈赫回答,他算得很准,无论是楚凌昭、还是陆戟和安家,都是他棋盘上的棋子,如果他现在不反戈,楚凌昭会忍痛割舍几座城池,甚至还会给胡人一些不公平的赔款。
但即便是反戈,这场战事也不可避免。
“陛下,草民请求率兵出战!”
站在旁边一直沉默的陆戟跪下主动开口,楚凌昭没有急着做决定,他的眸光依然深沉如刀的落在扈赫身上:“你确定忽鞑就这样相信你,会让你知道所有的作战部署?”
似乎早就预料到楚凌昭的疑虑,扈赫抬手在自己那只空荡荡的眼窝摸了一圈:“如果他不相信我,就不会带我回远昭了。”
“那是你还没投诚前的事,如今呢?你能保证他不会通知扈赫改变计划?”
“陛下难道不是应该害怕他们不改变计划吗?”
扈赫反问,一语中的。
如果忽鞑担心扈赫临阵反戈,觉得进攻一事不大妥当,突然改变计划的话,恰恰能给楚凌昭他们做出应对争取宝贵的时间。
楚凌昭再度陷入沉默,他相信扈赫这句话说的是真的,但他不敢相信扈赫。
他非常讨厌现在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状态,哪怕扈赫现在身中剧毒,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却还是让他觉得难以掌控。
毕竟找个叫扈赫的男人曾经叫顾炤,是曾扬名远昭的第一神童,如今更凭借一己之力,搅乱了远昭与胡人之间的平和。
如果他是为了将陆戟调离京都,方便胡人更好下手呢?
这个猜想不受控制的钻进楚凌昭脑海,如今他眼前仍是迷雾重重,他看不清远昭未来的走向,也不知道自己一步迈出去,会不会踏进万丈深渊。
扈赫没再多说什么,陆戟想敲开他的口得到有用的信息,他会开口,完全是看在苏湛的面子上,至于楚凌昭信不信,不在他的考量范围内。
“陛下……”
陆戟还想继续请命,被楚凌昭抬手打断:“爱卿先退下吧,让朕好好想想,最迟明日,朕一定给爱情答复!”
此事关乎江山社稷、万千黎民,陆戟也知道楚凌昭这个决定有多难,只能压下到嘴边的话,转而道:“草民告退!”
说完扶着扈赫离开,径直去了太医院。
他们到时,岳烟和苏梨正亲自守着火炉在熬药,炉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苦涩的药味浓郁呛鼻。
“将军!”
苏梨和岳烟同时惊了一下,没想到陆戟竟然亲自带着扈赫来了。
扈赫的毒发作得很严重,岳烟也给他灌了一碗止痛药,但他的情况比楚怀安还要复杂,岳烟更不敢拿他轻易试药。
没过多久,被审问得气息奄奄的张德被大理寺的人送了过来,岳烟把最新熬出来的药给他灌了一碗,静待疗效。
扈赫身上的伤只简单包扎过一次,不知道是不是软魂香的影响,伤口有些发炎溃烂,岳烟解开纱布全部给他重新清理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