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兴帝立在太极殿前的三十九级步阶之上,身着明黄色交领龙袍,两鬓微霜,目光越过底下的文武百官,及恢弘宫殿,遥望远处的宫门,脸庞上没有一丝表情,眼底却透出些微激动。
这时,小德子小跑上前,扑通一声跪地,喜声道:“给陛下报喜,长公主的车驾已经进了东正门。”
南兴帝脸上这才有了喜色:“快让太医去偏殿候着,等长公主进宫之后,立刻为长公主诊脉。”
扶光执意要去杭州,他拗不过她,想着朝臣们将大坝决堤的矛头对准了扶光,让她去杭州避一避风头,待平定灾情回京,也能将功折“罪”,堵了朝臣们的嘴。
他怎么也没想到,杭州郡的情势竟会如此复杂,不仅有旧派残党余孽作祟,更有一郡大小官员延误灾情,竟是扶光一个人,挑起了整个治灾防疫的大梁,控制杭州郡,联合当地世族商绅,凝聚人心,迅速平定灾情,防治病疫。
三日前,新安县命人快马加鞭,进京呈上了万人书。
白色的棉麻长布,绵延数里,一直从太极殿门,铺呈到了午门口,上面用楷书写下了长公主,在新安县点点滴滴的功绩,印满了密密麻麻的朱砂手印,那是灾民对长公主由衷的感激与敬意。
时至隅中,骄阳当空,一身玄纁翟衣的姜扶光走进太极宫,沿着殿前长长的甬道,徐步向前。
南兴帝神情激动。
日光下,姜扶光步履坚定,拾阶而上,她手握三尺玄龙杖,杖首龙目怒张,龇牙裂齿,玄龙珠在龙口滚动,散发着强烈的金属光泽,珠上变幻着莫测虹彩。
龙玄珠守卫在龙齿之间,散发诱人光泽,能得到它的人,一定要有超凡智慧和勇敢。
“臣,护国扶光长公主,拜见陛下,”姜扶光身体伏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回来就好,”南兴帝神色激动,连忙弯腰扶起她,“回来就好。”
姜扶光眼眶微红:“儿臣,又让父皇担心了。”
“没事就好。”看着她瘦尖的下巴,南兴帝心疼不已,“身体怎么样?是不是真好了?”他转头去看张德全,急声问,“太医呢?快把太医带上来为长公主把脉。”
姜扶光忙道:“父皇,您别担心,我已经好了。”
南兴帝执意要让太医把脉。
太医把完脉后,不禁松了一口气:“回禀陛下,长公主身体已无大碍,只是大病初愈,又一路舟车劳顿,身体还有些虚弱,要仔细调养。”
南兴帝拍了拍女儿的手:“你辛苦了!”
父女二人宛如寻常父女,旁若无人一般上演了一出父慈女孝,底下的文武大臣们,看安王殿下的眼神都带了同情。
同样是陛下的子女,差别怎就这么大呢?!
唉,本以为大坝决堤一事,会令长公主一系失势,立储一事柳暗花明,现在看来,长公主平定水灾,防治病疫,贤德名声广为传颂,拥有大批寒门的拥护,在朝中地位也将无人撼动。
四位监察使及新任新安县令岳辰,纷纷奏疏朝廷:大坝冲毁,非长公主之过,若没有长公主提早前往杭州,稳住杭州大局,凝聚人心,主持官民筑堤抗洪,新安县两座大坝皆要毁于,一天两夜猛涨的水位之下。
换而言之,大坝被毁竟还是因祸得福。
如今,连柳大夫也对长公主驳回修河款项一事闭口不言。
南兴帝率众臣返回太极殿。
群臣行了跪拜礼后,姜扶光步入堂中,禀报了新安县灾情:“……灾民皆尽返乡,等朝廷的灾后抚恤款抵达,灾后重建就会全面展开,受灾的土地种植了荞麦、玉米、大豆等主粮作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