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上穿着粗砺的囚服,几缕撕破的雪白料子从衣端末处垂落下来。云绢绫绡素来为闻氏珍视,很多人像爱惜自己的身体一样爱惜着这些衣服,终生穿服不做二选,显然,闻世为不脱下这身衣服一定吃了些苦头。
主司想开口叫喊闻世,凤辰一抬手,阻止了。
白锦玉打出娘胎是第一次来天牢,畏悸之中不免又有些好奇,刚才一路穿行,此刻才正式观察起这牢里的陈设。
其实这里简陋得根本谈不上陈设,牢笼倒是不小,可统共只有两样东西。地上一团乱七八糟铺着的蓬草算是床铺,还有一条跛了腿的凳子,歪歪斜斜的估计扔大街上也没人要。
这两样东西,真的是叫人“坐卧不安”。
听见有人来了,闻世身子动了动转过身来,他锐利的目光一下就捉住了白锦玉,眼睛顿时瞪大了两倍,脱口就道:“你来这里是安的什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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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锦玉和凤辰互视了一眼,果然,闻世见了她就屏不住了。
闻世这时也意识到自己多日的禁言失守了,面上一阵风云变幻。之后,他抬起头,俨然看着一对狗男女的眼神看着白锦玉和凤辰。
白锦玉走前一步迎向闻世,神色微妙道:“我听说闻大首座你犯了奸辱妇女之罪,实在忍不住义愤所以来看看你。”
此言一出,在场者都是一怔,主司等人正想着晋王妃为何要无中生有这么说,闻世已经一步冲了过来,双手轰隆一声深深扣住牢笼吼道:“你说什么!”
白锦玉不慌不忙地后退一步,脸上凌厉道:“你自己干了什么龌龊事不清楚吗?你一夜污辱了两名万全当铺的女子,人家都向官府告你了,你还装什么不知道!”
“胡说!一派胡言!”闻世又一声怒吼重重拍了下铁栏,直把一根铁栏震得嗡嗡作响,眼睛里几乎蹦出血来,咆哮如雷道:“谁又要害我!先前嫁祸我盗毁那御匾不够,现在又造出这腌臢事毁我清誉吗!”
白锦玉当即灵机道:“哦?盗毁御匾是人嫁祸于你的么?”
闻世吸了一口气,不答。
白锦玉侃侃而谈道:“我知道你这些天绝食和不说话的用意,因为你笃定所有人都认为你是冤枉的,但是朝廷却无力搜集证据还你清白,最后你只能因为朝廷的无能负罪而死。你这是在用自己的命藐视皇威,嘲笑朝廷。”
白锦玉因为曾经是圣训阁常客,与闻世照面机会颇多,所以对他的个性有一定了解,但其余人并不了解,故而她这一席话抖出来,包括凤辰在内都吃了一惊。
而闻世依然不说话,不过却冷冷笑了一下。
白锦玉也冷冷笑了一下,她故作思忖道:“不过,人家两位女子不顾清白也要将你的恶行公之于众,这也是挺可信的吧!女儿家家的犯不着拿自己清誉去污蔑你吧,我看闻大首座就不要再装无辜了!”
“你放屁!”闻世不禁爆粗呵斥:“我闻世百年名门子弟、堂堂翠渚圣训阁首座,为人岂容你这样污蔑诋毁?!”
白锦玉一副抽身事外的样子道:“贱妾怎么会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为人?”
闻世简直气得浑身发抖,喃喃道:“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的。”
白锦玉挑了挑眉道:“我是不是在说假话,你问问晋王殿下或者这位大人好了,现在外面都已经知道你干的那些破事了!闻大首座,呃不呸呸呸,你根本不配再享有这个称呼了,我应该叫你强盗、淫贼!”
“你放狗屁!”闻世轰隆一声撞向牢笼,快如闪电地伸手狂抓向白锦玉,凤辰迅即一把将白锦玉拉后,要知道闻世这一出手,白锦玉若被他抓住绝对骨头要断的。
白锦玉状若不解道:“你自己不是已经承认盗损御匾之事了吗?你都能有贼心有胆子并且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宋府将御匾盗走,奸辱个把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当然也是做得到的喽!”
闻世已然恨不得生吞了白锦玉,他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道:“我何时承认盗损御匾了?”
白锦玉奇道:“你这些天不申辩不就是默认了吗?你说这盗损御匾好歹还能勉强算个藐视宋氏义愤狂悖之举,可你这奸辱妇女可真是品德败坏了啊!”
闻世气得要破口大骂,可惜他还没反击,白锦玉已道:“你最好一直都保持沉默,我想长安的混蛋们都要高兴死了。因为这儿有个大傻瓜,什么罪都默认,所以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坏事都可以扣在他头上,反正他一心求死,绝不会出言否认,真是个千载难逢的背锅大笨蛋!而我呢,当然是无比乐意看着你自掘坟墓的,啊,我真的好奇,被自己痛恶的人看着死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闻世抿着唇,脸上血色褪得一干二净,胸口急促地大起大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