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的人?你是说那个刀客和书生?那两个半吊子岂是我的对手,你也太瞧得起他们,整座客栈就只有你稍稍能打,话说回来,就算你同本大人对上,照样是一个死!给你下药不过是为了让你别坏我的好事,待本大人同你夫人耍一场,再来结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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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言语中的邪性愈发强盛,哪还是刚才嫣然百媚的妇人,妥妥一个蔑世狂徒。
“杜回,你莫要动她——”魏泽叫喊道。
然而并无用,那人已推门大步朝外走去。
……
禾草双手搭在桌面之上,看着桌上摇曳不定的灯火,伸出一只手,拿过茶盘里的小杯,将它倒扣,然后又翻起,再将它倒扣,再翻起。
多年以来,她的习惯,每当紧张不安时,就会重复做一个动作,就如魏泽去凤喜宫接她一样,这个杯子同她手中开开合合的檀香扇一样的遭遇。
“啪——”的一声,门被踢开。
禾草看向门外之人,先是一怔,接着怒拍桌案:“你来做什么?滚出去!”
杜回反手关上门,走到禾草面前,坐到她面前的桌子上,一把钳住女人的脸颊,将她往自己跟前一拉,看了好一会儿,不说话。
“想问什么?问罢,我对你有耐心。”
禾草挣开,往后退了两步:“你是何人?”
“杜回,西缙人,地下斗场幕后主使。”
禾草将此人从头打量到脚,说出来的话凌乱不接:“你的声音,你这……慧娘……你明明是女儿身……”
女人话说得不清不楚,但杜回懂了,他怎么会不懂,从小就被当成妖怪的他怎么会不懂。
“这里,还有这里……”杜回指了指自己的头,又指向自己的右心房,想了想,“男的。”
见女人一脸不可置信,邪笑道:“身子嘛……半男半女,非男非女,恶心么?”
杜回坐在桌面上,低下头,拿过手边的小茶杯,将它倒扣,然后翻起,再倒扣,再翻起朝上,如此重复。
他是被圈养长大的,是美人坞中的宠儿,是人们口中的妖,见过他的人出不了美人坞,他头顶的天和美人坞的地面一样大小,只有那么大,他不知太阳从何处升起,亦不知太阳落到哪里。
美人坞从来只有皇帝能进,但那一日,闯进了另一人,后来他才知道,那人是皇帝的儿子,他被折磨得不成样子,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地,皇帝知道了,没说什么,给他请了一个会武的师父。
“让朕看看,你除了会伺候人,还有没有其他的利用价值。”
这是皇帝的原话。
老天是公平的,给他闭上门时,在另一侧给他开了一扇窗,兴许同他的阴阳之体有关,他学武的速度奇快,任何招式看一遍就会,内功心法融会贯通之下延展拓变,常人十年八年才能达到的功力,他却只需半年。
妖么?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
他杀的第一个人就是曾经折磨过他的那个皇子,也是这个时候,他尝到操纵生死的快感,连高高在上的皇帝见了他,亦不敢轻易招惹他。
他们好像都很怕他,因为他杀人不需要理由,就是嗜杀,就是好玩儿,他喜欢将人们耍得团团转,然后再将他们杀掉。
皇帝怕他,给他一个任务,做地下斗场的头目,这个合他的意。
杜回一面回忆一面絮絮说着,最后收回思绪,看向禾草,叹了一声:“如果我儿时能碰上你这样一个好心人,说不定我走不到这一步,你说,我怎么没早些碰上你呢,好人儿。”
在他一条道走到黑的路上,没有人对他伸出援手,可笑的是,在他成为黑夜时,出现一点光。
那日,她拿过一件衣衫替他披上,真是暖和啊——又香又暖……
“你自己受了那么多苦,为何还要助纣为虐,那些孩子不就是儿时的你么?”这人的遭遇虽然不堪,可他的所作所为却让人不齿,“不是应该报复给你痛苦的人?”
杜回将杯子往空中一抛,再接住:“报复谁?那个老东西?杀他有什么意思。”
男人说罢,下巴扬了扬,语带兴味:“给你看个好玩的。”
禾草眉眼凝着,见他将手中的小杯子掂了掂,对着墙壁砸去,杯子掉在地上完好无损,被它砸的墙面却裂开了一条细缝。
“怎样,厉不厉害?”
禾草咽了咽喉,强装镇定:“这有什么。”
杜回笑了一笑,跳下桌面,禾草往后退了两步。
男人一只手按在随身的包袱上,手一挑,包袱散开,拿出水墨云雷暗纹的圆领大袍,当着禾草的面褪去女装,转瞬间换上男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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