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确实是个反证。”严政点点头,“还有吗?”
欧阳错说:“还有最后一点,也是我认为最重要的一点,据小岑交代,4月6日那天下午,在电影院里的营销大会上,邹大福当众质疑金维他的疗效之后,立即就被金一兆叫进了小办公室,经过一番交涉,双方很快达成和解,金维他公司免费向邹大福赠送四个疗程的产品,而邹大福则不再追究此事。赠送给邹大福的那四个疗程的金维他胶囊,就是小岑拿给邹大福的。现在,重点来了,据小岑回忆说,当时金一兆并没有特别授意他拿哪几瓶药给邹大福,他只是从码得像座小山一样的产品里随手取了四个疗程的药递给邹大福。邹大福拿了药之后,好像生怕公司方面会反悔一样,很快就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严政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果小岑给邹大福拿胶囊时,并没有经过金一兆的授意,而是从一大堆产品里随机抽取的,那就说明金维他方面并没有刻意送给邹大福一瓶有毒的胶囊,对吧?”
“是的,”欧阳错最后总结道,“既然如此,那咱们说金维他公司,或者是金一兆蓄意投毒杀人,就不能成立了。”
康佳佳想了一下说:“会不会是无差别杀人呢?就是有人在一堆保健品里混进了一瓶毒胶囊,其目的是要杀人,但并没有特定的目标说是一定要杀死某人,总之哪个吃到哪个倒霉。”
马瑞开口道:“你的意思是说,邹大福其实并不是凶手的目标,凶手的目的只是要杀人,不管最后死的是哪一个,他的目的都达到了,是吧?”
“不,”康佳佳摇摇头,“我觉得杀人只是手段,凶手这么做的真正目的是想给金维他公司制造麻烦,你们想一想,如果金维他公司的产品吃死人了,以后还会有谁敢买他们的金维他胶囊?很显然,搞臭金维他公司,甚至是搞垮金维他公司才是凶手的终极目的。”
“嗯,这倒也是一条破案的思路。”严政挥一下手说,“我看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大家先回去休息,咱们明天再接着调查。”
第二天早上上班后,严政立即带着欧阳错一起,再次对金一兆进行了提审。金一兆显然一个晚上没有睡好,眼圈发黑,头发乱得像一蓬荒草,他怕是再也没有心情用唾沫来梳理了。
看见严政,他立即急切地问:“警官,你们什么时候能放我出去?公司里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我回去处理呢。”
严政说:“你放心,等我们把事情调查清楚,如果证实的确跟你无关,我们自然会放你回去的。”
“那还要怎样调查啊?”金一兆不由得提高了声音,不满地道,“昨晚我不是已经老老实实跟你们交代过了吗?这事真的跟我没什么关系。”
严政“嗯”了一声,说:“对于你昨天的口供,我们已经仔细研究和核实过了,觉得你所说的那些话,可信度还是比较高的。”
金一兆连连点头:“就是就是,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嘛。”严政忽然话锋一转:“但是从我们了解到的情况来看,邹大福之死还是跟你们金维他公司脱不了干系。”
金一兆顿时苦下脸来:“怎么又跟我们公司扯上关系了呢?”
欧阳错说:“经过我们调查,你所交代的情况基本属实,邹大福并不是你们蓄意投毒杀死的,但是归根结底他还是吃了你们的金维他胶囊之后才毒发身亡的,这个事实你不能否认吧?”
金一兆一时怔住,这个他确实没有办法否认。但如果点头承认是他们公司的产品出了问题,致使邹大福服用后中毒身亡,那他这个公司负人又岂能脱得了干系?一时间,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严政端坐在审讯桌前,一边认真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变化,一边说道:“从我们调查到的情况来看,你因邹大福质疑你们公司产品的疗效而对他心怀杀意,蓄意下毒杀人的可能性不大,但他确实是因为吃了你们公司的产品而中毒死亡。我们已经核实过,邹大福所吃的金维他胶囊,是你们的业务员小岑从一堆产品中随机拿出来交给他的,所以我们现在怀疑是有人早就把这瓶毒胶囊混在了你们的产品里,其目的就是想制造出‘金维他吃死人’的新闻,把你们公司的名声搞臭,让你们的产品卖不出去,最后达到搞垮你们公司的目的。”
“我去,居然还有这样居心叵测的家伙!”金一兆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这人是谁啊?你告诉我,我非灭了他不可!”
“这也正是我们需要你配合的地方。”严政说,“只有你好好配合警方,我们才有可能找到幕后真凶,要不然这个黑锅就真的只能由你和你们公司来背了。”
金一兆急忙点头道:“好的好的,你说要我怎么配合你们?我一定全力配合!”
严政说:“我们现在亟须搞清楚两个问题:第一,凶手是怎么把这瓶毒胶囊混进你们的产品里去的;第二,凶手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金一兆一脸茫然:“这我哪儿知道啊。我们这个金维他胶囊吧,虽然现在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产品,但我们是有远大志向的,我们的目标就是要把金维他做成中国保健品行业的龙头企业,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我们全公司上下……”
“废话就不要说了,”严政皱起眉头,敲了下桌子,“拣重点说!”
“好的,我说这么多的意思是想告诉你们,我们的金维他虽然是个小品牌,虽然不能保证确有疗效,但至少要绝对保证吃不死人啊。正是基于这个企业理念,所以我们公司的整个生产、仓储和运输环节,都是严格按照公司的规章制度执行的。产品从无菌车间生产出来之后,立即打包装箱贴上封条送进仓库,运输过程也有专人监督,可以说无论是生产、储存还是运输环节,都是在我的严密监管之下完成的。我们的每一箱产品都贴有特别的防伪封条,只有到了营销现场才会由专人拆封。如果有人想把毒胶囊放进去,就必须得拆开我们的封条,一旦封条被拆坏,就再也无法复原,我们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异常来。我们在丁州电影院这边进行产品销售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有哪一箱产品的封条被拆开过。所以你说有人在我们的产品里混进了一瓶毒胶囊,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呢。”
欧阳错问:“那第二个问题呢,对于凶手这么做的动机,你有什么想法?”
金一兆把嘴一撇:“这还用问吗,肯定是同行在背后使坏啊,现在干我们这行的竞争也非常激烈,你看你们丁州市的这个电影院,每个月都有好几家我们这样的公司来租场地搞推销卖产品,我觉得吧,肯定是有竞争对手想在背后黑我们金维他,想把我们公司搞垮。我们公司一年有上千万的营业额,在业界也算小有名气吧,这分明是有人眼红我们公司的业绩啊……”
他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说漏了嘴,卖假药一年赚上千万,要是被人查下来,他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好在严政他们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这个上面,只是在想着要不要启动对他们同行业竞争对手的调查程序,如果真是这样,那工作量就非常大了。
金一兆见他们沉着脸不说话,急忙岔开话题说:“警察同志,这个事吧,我自己也觉得十分蹊跷,从邹大福家找到的那些毒胶囊还在你们这里吧?能不能拿给我看一下?”
欧阳错说:“你在现场的时候,不是已经看过了吗?那些毒胶囊还是你装进倍他乐克瓶子里去的呢,害得我们为了查明这个胶囊的真实身份绕了好多弯路。”
金一兆说:“邹大福屋里光线有点暗,而且事发突然,当时我也有点慌乱,根本就没来得及在现场细看。你们现在能不能拿过来再给我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