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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惊魂难定(第1页)

千钧一发。几乎是瞬间,官兵的刀锋毫无顾忌地往前推送,郭鸿掐住薛鸣佩的手,也朝着致死加剧了力道。生死只在旦夕间。却听得一声风响,一道不起眼的影子,以看不清的速度,猛然往郭鸿的身上撞了上去。“小姐!”“——快跑!”竟然是枫儿。有机会!戚韫目光一沉,按下去的手掌,又快速地换成了另一个手势。——护住人质!大理寺的官差一拥而上。郭鸿被冲力撞得个趔趄,手上被迫松开了一瞬,便被薛鸣佩抓住机会,忍住骨节的剧痛,用那根带血的簪子扎进他的皮肉,利落滚开。——却看到那贼人将手中刀刃,恨然地朝枫儿胸口挥了下去。枫儿!残月如刀,映亮了猎鹰审视的眼睛,所有的垂死挣扎,如同放慢了千倍百倍。比月光更加夺目的,是刀光。身形鼓动,疾如风雷,薛鸣佩甚至来不及看清他的衣角,眼前一片刀光铺陈开来,仰喷三山雪。温热的鲜血溅到了她的脸上。枫儿被刀刃划伤,好在避开了要害,跌跌撞撞尖叫着后退,被官差们拉入保护圈。那凶狠的贼人往薛鸣佩的方向一扑,脸上不甘心的表情凝住,近到她可以闻到他身上浓烈的汗味,看见他被自己戳瞎的眼睛,血肉外翻。另一只泛着血丝暴突出来,仿佛无声的诅咒。“薛、薛……”他脸上的横肉都挤成了痛苦的形状,流血的牙齿勉强吐出一个字,却再也不能继续。一只手揪住他的头发,将他抓离了薛鸣佩的方向。戚韫熟练地卸了他的下巴,一刀刺入他的皮肉,将他钉在原地。杀人不难,难的是怎么制伏住恶徒,让对方失去反击能力,却不动他的性命,让他保持审讯的价值。“捆起来,押回去。”“是,大人!”薛鸣佩被那人的模样骇住,僵在原地不能动弹。身上火辣的痛感未退,心脏跳得像是要吐出来。她也好,枫儿也好,人的性命是这样轻飘飘的物事,甚至抵不过别人一把刀的重量。蝼蚁草芥,如此而已。直到一个身影走到自己面前,她才有了反应,恍惚地抬起眼睛,脸上全是冷汗。戚韫垂首望着她:“吓坏了?”脸上传来丝帕柔滑的触感,那人给她擦了擦脸,嗓音低低:“别怕,他没死,也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了。我让广白送你回去,好不好?”薛鸣佩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艰涩道:“枫、枫儿……”戚韫:“……”她自己现在比那丫鬟的情况糟糕多了吧?还有心思管她?“那让广白带你们去医馆看看。”戚韫的声音犹如淙淙清泉,带着奇妙的,让人安定下来的力量,“她没事的,府里也不会知道这件事情。等你们俩的伤好了,再回去,好不好?”她点了点头,试图站起来,腿却又是一软。刚刚跳下马车的时候,似乎是扭到了。当时她只顾着狂奔,现在才后知后觉。正想再起身,身子却是一轻,腾空而起。戚韫将她抱了起来。大理寺的官差们已经将郭鸿打晕,等待着长官号令,却见少卿大人放下他们,直接把人家小姐抱住了。“……”唰唰唰。默契地一起低下了头,动作比演练阵型的时候整齐多了。咱们大理寺的人,从来都是该瞎的时候立马就瞎,该哑的时候立马就哑的!“经栩,你先带人回去吧。”戚韫看向一旁的副手,“关进诏狱里,连夜审问。”那是个看上去没及冠的少年人,表情淡漠,却生了一双阴柔的眼睛,闻言立刻领命而去,没多看薛鸣佩一眼。戚韫吹了一声口哨,坐骑便乖灵地走到了他身边。他把薛鸣佩横放在马背上,利落一翻身。“广白,带上那丫头,走!”薛鸣佩紧张地隔开他的胳膊:“我自己去就可以了。”“我本来也这么想。”戚韫垂眸,“但我发现你受的伤,比我想象得重,京城一般的大夫我不放心。”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戚韫轻叱一声,扬鞭而行。薛鸣佩被他锢在怀中,惊魂甫定,太多东西在脑中翻涌,哪里还有力气争辩,默然地接受了,却一遍遍地回想着,刚才那个贼匪说的话。那个人认识原本的薛鸣佩,似乎还被她骗了。而且或许是薛鸣佩出卖了他,才会让戚韫捉住他。原主根本没有她想象得那么简单,她若只是个受人欺凌,天天送香火超度亡魂的可怜遗孤,怎么会认识这种亡命之徒呢?也许,她还做了更多不得了的事情。“要不是上面惦记着薛家留下的东西……”那匪徒不知道她没有记忆,没有必要骗她,看来薛鸣佩身上确实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是她的保护符,也是她的催命散。是什么?藏在了哪儿?薛鸣佩越想越心惊肉跳。她不过是个普通人家的少女,从小到大经历的最惊险的事情,就是行商途中遇上匪贼。那点小聪明,哪里应对得了这些世家背后的阴谋诡计,弯弯绕绕。可她又不能直接跑了。怀璧其罪,京城和江南千里之遥,谁知道会不会跑出来像刚刚那人一样的杀过来,逼她交出东西?她连那是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心中念佛,祈求那封信早点到江南,或者出现什么新的转机。座下那匹薛鸣佩认不出的马,迅速地穿行过梁京城,不知其数的房屋变成模糊的黑影,一一掠过她的身后。起伏起落间,她忍不住抓紧了身后人的袖子。还有戚韫……他知道原主的秘密吗?悄悄抬头,试图窥探出对方的心思。他今日将长发束了起来,眉眼似乎也变得锋利了一些,沉静眼眸专注地望着前路,依旧如古井幽潭,什么也看不出来。“怎么了?”似乎是刚解决一件大事,他的语气十分松快,显然是心情不错,“哪里疼?”薛鸣佩摇头:“那个匪徒是谁,犯了什么罪,他会死吗?”“问那么多做什么,也不怕夜里做噩梦?”戚韫轻描淡写,“总之是个穷凶极恶之徒。”看来她是真得失忆了,连郭鸿都不记得,还在跳车的时候拉着那个丫鬟一起跑。生死之间人的反应做不了假,以前的薛鸣佩可不会管什么风儿雨儿的死活。只会在郭鸿出现的第一时间,把人推过去做肉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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