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令能工巧匠再细致不过地雕以莲花,莲花成片,却形态各异,无一相同,成百上千的莲花相映,几乎成了一片莲海,莲心之上又嵌着小指骨节大小的明珠,光极柔和,堪堪能照亮人面,却不刺目。
这张床似乎用了乌沉木为骨,淡淡暖香萦绕在赵珩鼻尖,时有时无。
锦被蓬软,只看,便能想象出这张床必然软得足够令人陷进去。
有几只明光缎软枕置于其上,光华流转,熠熠流光,外面一匹千金难求的明光缎,在此处只被随意地拿来缝制软枕,暴殄天物,不过如此。
然而,这样一张华贵无比的床上方却并非同样精美的锦绣帐幔,而是——数十道铁链!
玄铁森冷,烛火照耀下,边缘凝着一层不祥的暗光,足以让这富贵豪奢的精致瞬间变得异常诡异。
铁链下垂,每一道上都悬挂着枷锁,足以从上到下,从喉咙到脚踝,将人
()身体上,每一处关节都死死扣住。
而在这间密室内,除了这张华丽的床外,亦诸如琉璃软塌,紫檀花架……诸多富丽至极的摆件家饰,鹤首炉口处,有暖香袅袅外溢。
是,龙涎香。
所以赵珩很难说,这里到底算什么地方。
在不远处的花架上,摆放着的不是体现主人趣味的饰物,而是一件件,造型靡丽暧昧的器具。
这里与其说是金屋藏娇的密室,不如说是华丽的囚室。
赵珩静默几息,忽地生出无尽感慨。
身为天子,他的确运气过人——让他碰上真疯子了!
此处虽是地下,但或许还有其他通道,空气流通,并不让人觉得窒息,只香气闻多了,隐隐有些头晕目眩。
赵珩转身就走。
不等他迈出几步,一只手臂骤然环住了他的腰!
赵珩悚然一惊。
姬循雅?
昏暗之中,悄无声息地出现,气息冰冷得不似活人,令赵珩有一瞬间的恍惚。
仿佛身后之人其实非活人,而的的确确,是恶鬼。
满腹怨气,日日徘徊着不肯离去,只等夙仇出现,张开满口獠牙,将对方每一块血肉都吞吃咀嚼下去。
他现在,正被恶鬼死死地禁锢在怀中。
喉结滚动得愈发厉害,赵珩笑道:“景宣,”声音却泛着磨砺过后的哑,说不清是恐惧还是亢奋,亦或者两者兼而有之,“是要杀朕灭口吗?”
冰凉的吐息拂过耳廓,激起一片不可自控的战栗。
身后之人缓缓道:“谁是景宣?”
是,全然陌生的声音。
低沉,阴冷。
带着股奇异的粗粝和沙哑,听起来,更不像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