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活着。”勒布坐起身。
“好好活着?”何鑫偏眼盯着他那双眼睛,很久未见,勒布还是那副模样。
“这是你现在唯一的价值。”
“我唯一的价值就是让儿子多活几天。”
“混账!”勒布低声说,“我已经说了,你儿子的病治不好!懂不懂?治不好!即使天王老子来了都治不好。虽然他是混血种,混血种的身体素质比人类的确要强,但混血种也有人类的血统,生老病死都有,晚期癌症这种在人类中都无法解决的事情,混血种怎么解决?混血种都还混在人类中苟且偷生。”
“那你今天来是为了什么?”何鑫喘息着。
“看看你。何鑫,好久不见顺便和你说一句,带着你儿子去他想去的地方转转吧。”勒布轻声说。
“老师!我还是想让他多活几天。”何鑫挣扎着坐了起来,扎针的手微微发抖。
“你也配啊!”勒布耸耸肩,“带着他去爬爬长城,逛逛水族馆,去看一眼峨眉山黄山,再去喂喂海鸥,让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大好河山,而不是在满是消毒水的医院。招聘的事,我会和艾玛反馈如果他死了,你想埋在哪里?”
“随身带着。”何鑫轻声说,“带着他去他还未去过的地方,他苦了一辈子。”
“你也苦了一辈子。”勒布上前,摸了摸他的头,好像一切都回到了初次见面的时候,那时的他那么矮,那么黑,一点儿也不出众,却也特别出众。那时的他浑身都是坚毅,此时的他少了坚毅。
他还是那个服从命令的毛头小子,但被瀑布的冲刷下,他被磨去了棱角,变得圆滑。
变了,一切都变了。
但还能看到自己的学生还活在这个世上,这大概是作为老师最欣慰的事,即便学生过的好与不好,能再次看到自己的学生还活在这个世上,就是对老师最好的祝福。
“想回学院吗?”勒布俯身把他的头抱在怀里。
“想回。”何鑫终于哭出了声。他忍了太久,久到泪腺都已经麻木他不是一个好父亲,也不是一个好丈夫,白发人送黑发人,可能是人生中最惨痛的事儿。
勒布看着他的手。
上面除了旧的疤痕,还有新的伤痕火烧、刀割、开裂、新皮换死皮、灰尘浸入伤口没有及时清理被封在里面形成的黑块、苍老得不像这个年纪的皮肤何鑫这一辈子,经历了太多的苦,哭到让人无法想像。
“我还是你的老师吧?”勒布问。
“当然。”何鑫擦干眼泪。
“那我们先去抚仙湖,再去九寨沟,在这七天,我会陪着你和你的儿子,去好好欣赏这个世界,而不是被迫地活在这个世界。”勒布捂着那只冰凉的手,温度的关系,点滴也随着解开的心加快了速度。
“好!”何鑫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