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李巡抚出了事,地方最高长官除过漕运总督,就是布政使和按察使两位三品大员。在新任巡抚未到之前,江苏一省事务就要白成文与刘按察使相帮着办了。虽然累人,但这份权着实让人放不下。
眼看明春就是大计,若是这时候稳住了局势,来年春天吏部考核也是能拿来说嘴的资本。更何况白成文先前还被弹劾过,现在正是卖力的时候。
陆氏带着几个女儿L安坐家中,她是不怕自家被查的。丈夫外任这几年里,一直没有朝百姓伸过手,也没有从别的地方谋利。别看陆氏以为几十两的东西都是小物,家里要是无故多出什么东西,绝对逃不过她的眼去。
天生富贵,又不搜刮地方,能做到这样,已经是很难得了。
现在的时节,金桂的香气还未
()散去,鹿鸣宴的欢乐仿佛还在昨日,但有一人再也不会出现在日后科的科场上。
周璋三人现在吃住都在按察使衙门,刘按察使还不敢抱怨。因为三位要调兵的话,按察使衙门的兵是最方便由钦差调动的。在非必要情况下,一般是不会调遣地方武将来处理这类事件的。
在七日后,周璋收到来自京城的文书。
立刻将李江松押解进京,其家眷也一同入京。
得旨后,周璋和陈良、姚静三人立刻将早已准备好的囚车放出来,扒了李巡抚的官服,把人塞进去。犯了这样大的案子,没有立时给李巡抚上镣铐,已经是看在他为官多年颇有政绩的面子上了。
李巡抚的家眷还好些,能捞个马车坐。这也是怕耽误路程,到时候在圣人面前不好交差。
经过周璋三人夜以继日地调查,发现盐引案一事,江苏官场确实无有与其牵连者。自李巡抚任应天巡抚以来,经他的手开出去的盐引数额大量减少。想来也是,坐到巡抚的高位上,搞钱之手段肯定要比当两淮盐运使时多得多。单看李巡抚在两淮盐运使任上发的财,就够家里几辈子用了,不必再出手徒惹怀疑。
而在周璋一行人抵达京城之前,朝上已经为李巡抚的事吵翻了天。
八百里加急文书到京的那一日,好死不死是大朝会,本来群臣也无甚要紧朝政。率先请求皇帝立储的夏御史在家养伤,那日朝上格外安静。
等文书送到殿中,这类文书原是要先交内阁看过后,方才呈给圣人。那日刚巧圣人就在殿内安坐,顺手就把文书接了过去。
起先圣人还以为是科举舞弊案调查清楚,还了巡抚和布政使的清白。等拆开文书一看,圣人脸色顿时变了。
秦首辅当时一看就知不好,圣人脸色实在太难看了。这样的神情上一次出现,还是在太孙溺亡的时候。
首辅垂眸,只怕这一回又有大案兴起了。
圣人很快看完文书,并没有想象中的雷霆之怒,而是让焦清把文书拿下去,交给两位阁老翻看,再依次让百官去看。
接过文书,秦阁老和白阁老一同看起来。
还没看完,秦首辅的手就已经哆嗦起来,这个李袤卿,真是太可恶了!袤卿是李巡抚的字,一般官员都是互称表字,有些时候也有姓氏加个兄字,以示亲近。可秦首辅心里想的绝对不是亲近,而是立刻把李江松逮到京城,严加审讯。
白阁老看完心里也咯噔一下,主政过一方的都明白,似这样的大案,仅仅只有李巡抚一人是不太能做成的。尤其李袤卿任两淮盐运使期间,他就是盐务上的最高长官,下属里有没有参与这件事的官员?
盐务上的官员一向很好升迁,主要是这样油水大的职务不能让一个人长期把持。李江松能做六年两淮盐运使,那是因为他的政绩相当出色。
圣人一想到这还是自己亲自下旨褒奖过的官员,心里就更呕得慌。圣人这些年愈发有了年纪,对这些政绩官声尚佳的官员也就没以往看得那般紧。也是圣人
年纪到了,没有往日的精力去管那些事。
本来先太子和先太孙在时,这些差事就由太子和太孙去做,圣人安坐宫中统筹,倒也不算累人。而从先太子故去,先太孙溺亡,余下诸王才干皆平平,只能说品行尚好,不惹事。这类事务却是再也没有接过手去,来上朝也不过是点个卯,应个景儿L罢了。真指望诸王理事,且还有得教呢。
眼下这封文书就是两位阁老先看,随后是六部尚书,等传阅到诸王手里,大半个朝堂已经看过了。
有心算能力强的官员,在看到附在后面的详细数据时,已经算出李江松从中贪墨了多少银子。
白阁老心中早有答案。
至少有一千零五十八万两……
这是将近二分之一全国的一年盐税,以纯粹的上好官银来核算,也至少在一千万两以上了。
李巡抚还真是个人才,不仅六年两淮盐运使干得井井有条,向朝廷缴纳的盐税比前几任盐运使只多不少。而且自家还攒下这笔不菲家财,又没有耗竭地方,真是让人唏嘘。
这里要提一点的是,这一千零五十八万两仅仅只是盐引的最低成本价。李巡抚做的可是无头买卖,那些商人想要获得盐引,可不得好好“孝敬”,李巡抚在江宁置办的几所宅子,几乎都是当地富商“孝敬”的。
虚开盐引,仅这一个罪名,李巡抚就难免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