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墨言扳过苏语的小脸,久久凝望着她,过了好一阵子,才沉声道:“哪天缝了你这张嘴,就算少了些乐趣也无妨。”
苏语明媚的眼波婉约一转,轻声说:“王爷见谅,不过开个玩笑,王爷是有气度的人。况且,我觉得那遗诏和密信有点问题,若我爹看过先皇那封密信,我一定知道。”
“嗯?”君墨言长眉轻拧,微露疑惑。
“我爹有个习惯,看信的时候,喜欢拿着笔,看完之后会在右角上落点墨迹,若心情好,那墨迹便是轻轻一点墨珠。若心情不好,那墨迹便是随手一划。”
苏语坐起来,抱紧双臂,秀眉微拧着,盯着不远处的河水,柔声慢语,见他不言不语,扭头看他一言,继续说道:
“王爷若不信,可再去我家找找,说不定还有没收走的旧书信。不然去衙门里找他的公文批文,他那习惯有好些年了,轻易改不掉的。那晚看你怀里的密信,并没有读过之后的墨点痕迹,我爹说不定并不知道这东西的存在。”
君墨言拿起木枝,拔动了一下篝火,火苗儿噼啪地响,一群萤火虫从草丛里飞起来,绕着元宝飞舞。
元宝看了二人一眼,趴下去,轻轻合上了眼睛。它耗尽了力气,现在甚至没有力气去吃一把鲜草。
苏语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还有遗诏,先帝后来只顾成仙之事,并不太理政务,我爹和我说过,担心后青国落进太后手中,成了太后的玩物,让百姓受苦。”
“先帝驾崩前两年,太后总去找来这样那样的术士给先帝,可那些所谓仙丹都是有毒的东西,先帝却沉迷其中,不可自拔,大肆找来无数童男童女助其炼丹,大小国事都由太后和赵太宰去把持,后来几乎各个州府都有太后的心腹操控把持,君澜之用了三年多的时间,也未能把朝政大权完全夺回去,其实也过得艰难……”
苏语之前的话,君墨言都只安静地听,直到说到君澜之了,才浓眉一锁,不悦地问:
“怎么,你还心疼他、关心他了?”
“说正事,怎么又说他去了?你还是男人呢,脑子里就装着这些。”苏语媚眼一扫,反驳几句。
君墨言被她噎住了,居然没能说出话来。
苏语又瞟他一眼,小声说:“如今想想,当初我爹一定是知道了他们的阴谋,想阻止他们,把事实诏告天下,所以才被他们设计陷害,活活打死。如今深想,我爹就是为你而死的,你就得替我讨回公道。”
绕了半天,苏语居然成了君墨言的债主,还是人命之债,世间最难偿还之债。
君墨言的嘴角抽抽,别开了脸。
苏语事事争锋,在他面前温柔没有露过几分,锋利却时时吐露出来。如此女子,实在难驯。要她的身子容易,要她的心却难似悬崖重生。
她那些娇羞和关切,君墨言只见过她在云秦面前展露过,那个竹马青梅的男人在她心里镌刻太深,一时半会儿根本抹不去,这不免让君墨言心中隐隐滋生出几许不悦,他毕竟是男人,希望女子能在他面前小鸟依人,温柔解语。
可苏语又太特别了,眸子里带着柔,唇角染着媚,明明看上去一身淡然风骨,血管里却是野性蓬勃,偏又极合君墨言的胃口。
“怎么还没干呀?”
苏语跪坐起来,用树枝把自己的罗裙勾下来,半干半湿地就穿在了身上。这样在他面前这样,实在不习惯,穿着烤得了。
她背对着他站着,裙角悉悉索索地拂动着草叶,又惊动了一篷萤火虫。
纤美的背微微弯着,被他扯开的肚兜细绳在脖子后面轻晃,绕得他的视线挪不开。他一伸手,用力一拽,才穿上的罗裙又被他给扯了下来,一角跌进火里,一阵青烟冒过,滋滋地烧了起来。
苏语傻眼了,赶紧从燃成火团的锦裙里跳出来,心痛地看着这缀满珍珠的裙子。
君墨言真是败家子,上回毁她的丝罗衣,今日就烧她的珍珠裙!和他在一起,她还能穿上漂亮的新衣裳吗?
“王爷你知道我只有几件新衣裳吗,你这样烧了我的衣裳,难道让我这样走回去?”她扭过头,气哼哼地嚷。
“脾气真大。”他低声笑了笑,拿起放在一边的腰带,往她的臀上轻轻一甩,腰带头上的玉石打在她的臀上,微微地痛。她赶紧躲了几步,警惕地看着他。
“过来。”他也不站起来,就盘腿坐着,手指向她轻轻地一勾。
“宁死不去。”苏语没好气地回了句,慢步往河边走。
蠢货,居然听他的骗,出来放风筝,风筝在哪里呢?
君墨言看了她一小会儿,往后一仰,躺在了草地上,看着星月出神。苏语说的那些,他何尝没有想过,可他更相信一件事,越位高权重,越害怕失去权力,父皇面子上封他为齐王战神,可骨子里还是惧他,怕他的,太后再挑唆几句,难免不会真的对他下诛杀令。
很残忍,可他见惯了残忍,此时倒不觉为奇,最痛苦的时期已经过去了,还有什么事能折磨到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