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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江南远去三千里（第1页）

上头的旨意比想象中来得更快，元宵节时阖宫宴饮，武德帝当众宣布江南赈灾一事交给四皇子宇文献。宇文睿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还是脸色不大好看，吴丞相私下里宽慰了几句，说皇帝大约是不喜两位皇子差距悬殊，况且无论是尹心蕊的孩子还是陆云梦的孩子都还年幼，亟需父亲陪伴，如此，宇文睿才算作罢。

因为江南赈灾之事不可拖延，所以未出正月，武德帝点了时任户部侍郎为钦差大臣，与宇文献一道带领军队押送粮食，沿途大小官员必须配合，不得阻拦。明面上，随行宇文献的有狄戎和余鼎。狄戎是狄都督长子，和纪凌年岁相仿，办事最为老辣娴熟；余鼎是京卫指挥使余家的幼子，善领箭阵，有百步穿杨之美称。他二人领兵随行，在某种意义上也将余家和狄家搬到了明面上来，对此，余、狄两家皆无异议。

以上均是对外公布的，实际上陆云岚知道，纪凌和陆家兄弟也会在暗中保护宇文献——因为他们兄弟间商议此事时，并未避开她，甚至为了安全起见，特地选在了纪凌的一方小院子里。阿玉等人守在附近，院子外两条手抄游廊都不许人靠近。

“咱们三个去就行了，何必叫陆家两个小子都跟着？”余鼎快人快语，第一个提出反对意见，“京中不能无人，万一出点什么叉子，可就是顾头不顾尾了。”

狄戎摇头，“张口闭口小子来小子去的，你又比陆家那两个大几岁？”他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慢慢饮下，“济舟年纪不大，但却沉稳，京中有他照料便可，再不然——”他话锋一转，且笑且看同样在饮茶的纪凌，缓缓道，“——不是还有咱们嫂子吗？”

纪凌噗地喷出一口茶来。

余鼎也差点洒了手里的茶，好在纪凌喷的更快，他马上回过神来，一脸复杂地看向同伴，“咱们嫂子的确是字字珠玑的妙人儿，但她毕竟一介女流……”

狄戎摇了摇手指，淡定道。

“就是女子才能行男子不能行之方便。”

纪凌何等聪慧，只与狄戎交换过眼神，便知他的意思——若是京中出事，首当其中是宫里，陆云岚是陆宛白的侄女，进出宫闱比他们几个男人都要方便多。

余鼎也不蠢，只是他反应没有两位兄弟来得快。等他想明白时，纪凌与狄戎已经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开了去，他张了张嘴，只好管自己吃起了点心。

这回照旧，苏济舟、陆家兄弟以及宇文献都没来，不过三方的理由各不相同。苏济舟日前已入翰林院供职，他知道自己是必须留在京中的那个，自有许多事要打点；陆氏兄弟为了说服自家母亲，这段日子完全是寸步不离庆国公府；宇文献则是为了避嫌，他与纪凌这段日子大多通过可靠的人书信往来，一年当中至多见了不过五六面。

……

陆云岚长到这个岁数，还没过过夫君出远门、她得独守空闺的日子。想当初她嫁给纪明河，虽说是袭成安国侯世子，也会骑射，却一半是个文人，帮着宇文睿出谋划策几乎不用离开京城，但即便如此，纪明河与她也是渐行渐远。而纪凌则不一样，他虽然也整日闷在书房里处理信件，但总能抽出时间来与她谈笑风生，京城里但凡有什么好吃好玩的，阿玉就首当其冲成为那个跑腿儿的——纪凌总不会忘了她。

她嫁给纪凌不是为了避开之前的一切，而是倾慕于他，并且向他证明自己是可以保护自己的——而现在，她不但能保全自己，还要保全亲人们。

纪凌出门前一夜，隐约向她透露了只言片语。宇文献得到了赈灾的任务南下让宇文睿感到十分不快，但碍于武德帝的金口玉言，三皇子不能在表面上露出半点儿不满；而前几日，好巧不巧纪明河又过府去了三皇子处，回来时，阿玉在清点府内兵丁后发现少了一支小队，便回报给了纪凌。这事儿实在过于巧合，纪凌当时便皱眉不语。

“兴许已有人暗中埋伏，伺机对四殿下不利。”

陆云岚闻言点头，“树大招风，表哥此去的确危险重重。”她顿了一顿，方和婉道，“我会常进宫陪小姑姑说话，你们出门在外，不必担心。”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纪凌失笑，随即抓着女子的手腕往怀里一带，顿时软玉生香，他将脸埋在对方肩颈处，含糊道，“只是你总能叫我出乎意料，我信你罢了。”

这样说过，次日清晨纪大少爷的院子里便匆匆忙忙跑出随侍说要延请太医——纪凌与宇文献早就串通一气，来的自然还是方太医——方太医捋着胡子气定神闲的进了安国侯府的大门，在纪雍与大孟氏焦急的等待中又摇着脑袋不语地出了门。

面对安国侯夫妇爱子情切的表现，方太医十分内疚地向他们表达了纪凌偶感风寒，需要好生静养，一应闲杂人等都不得叨扰云云——夫妇俩当然是没有不应的。尽管纪明河乍听此事觉得巧合了些，但他亲自入内看到病歪歪靠在床上的兄长，以及抹着眼泪情绪不稳的长嫂，顿时也信了大半。

等到方太医开完药带着箱子走了，纪明河这厢也向父母请辞，说京郊大营有一处事物亟需他去处理——他隐晦地表明了这是三皇子的意思——纪雍踌躇片刻，终究还是让他去了。纪明河同时带走的，还有府里原来分给他的一半兵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