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秉昭福了福身,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
按身份,何秉昭地位高于白身的祁良,祁良哪怕是接过了隆武帝任命的国子监祭酒一职,也低于何秉昭。不过何秉昭来祁府,本就是求见拜访,态度上透着一股诚意。
对此,祁良也很给面子地说道,“郡主起来吧。今日就是你我两人的谈话。”
若非早就知道祁良是什么性子,何秉昭大抵还要误以为祁良多么平易近人了。要知道,周佑润为了拉拢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仍旧没有换来祁良一张笑脸。面前这个谈不上多么温柔,但也足够和气的男人,和周佑润口中的桀骜名士形象出入不小。
何秉昭也清楚,祁良之所以对她这么客气,一定离不开汪梦醒和周佑宸的原因。
心中大定的何秉昭便放下了悬着的心,不急不慢。
祁良看在眼里,直接开门见山,“你可知目前大雍的情况?”
“祁先生,您这话,秉昭有所不解。大雍的状况最起码是比较太平的。”何秉昭搞不清楚祁良这个问题的用意,没有立即作答。
旁边的周佑宸倒是有点听懂了祁良的话,他这个是问大雍西燕天戎族以及西域的具体关系,和未来发展变化。
老实说,天戎族势力庞大,要打败他们非一朝一夕之功,当年大雍只得用和亲公主换来短暂的边关太平,而今有了凌彦桐和何秉晟的英勇作战,天戎族嚣张气焰被打压,可也只是暂时的,凌彦桐在浅显暂时没有新的消息,预估是天戎族那儿有了对策,准备对抗凌彦桐的猛攻。
对此话题,何秉昭稍稍理理理逻辑,有了腹稿后对祁良道,“天戎族毕竟常年盘踞北方,不容小觑,当年和成公主奉旨和亲,短暂地换来十几年和平。当今陛下继位后,便改变了对天戎族的政策,任命了凌将军为主帅。有了新将的战术变革,大雍军队不再被逼退出。而且近些年天戎族内部矛盾激化,为了可汗之位,各大部落面和心不和,如今天戎族做主的部落同样面临着人心不稳的局面,这个是大雍千载难逢的机会。”
何秉昭娓娓道来,侃侃而谈,透着不合年纪的成熟和老辣。若非何秉昭在此之前只是一个闺阁少女,而且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是生活在庄子上,祁良都要误会她是否为家族精心培养的子孙了。
“你说得对,不过,”祁良眼神未变,“这只是一部分。”
“祁先生,大雍天戎族之间迟早要分出胜负,天戎族嚣张不了多久,若我们能利用天戎族不和的消息,争取多数,孤立少数,拉拢中间,想来,天戎族往后也无力对抗大雍了。”何秉昭的神情冷静,仿佛她说的只是吃饭喝水这么简单的小事。
敢讨论天戎族和大雍的国政,这个胆子也没几个人有,祁良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周佑宸执意推荐何秉昭给他见一面了,因为这个姑娘确实是有故事,也很神秘。
“打仗不是长久之计,大雍这些年虽说也是风调雨顺,但对外连年战争,到底也消耗巨大。并且,老百姓的日子较之先帝朝,未有太大的改善。民间百姓仍只能吃黑面食为主。”这是何秉昭翻过书所了解到的。
大雍目前的税赋来源之一是田税,何秉昭和周佑宸一样,很快发现了账目上的不对劲。因田税攸关民生大计,同时也是各大豪族的一种躲避税收的方式,一直以来都没有人对其下手,哪怕是一代仁君宣成帝,对这个问题只能是选择循序渐进的打击战术,而非雷厉风行的一举拿下。
宣成帝办不到的事情,隆武帝也无法做到,他忙着应付天戎族的连年入侵,暂时无暇顾及大雍岌岌可危的土地兼并问题。
再不管,大雍迟早要崩溃于此。
何秉昭的话,汪梦醒听完后颇感讶异,哪怕是早就知晓何秉昭对朝政大事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直觉,但见何秉昭字字句句剖析入理,汪梦醒仍感不可思议。
周佑宸则是一脸微笑,何秉昭的能耐打从一开始她是了解的。
祁良接着又问,“那你可有对应良策?”
“我只是一介小女子,解决的法子有前朝大臣帮忙出谋划策,也轮不到我来指手画脚。”何秉昭才不会说出来,祁良他们必然有应对之策,只是隆武帝不肯采纳,或者说顾忌太多,没办法大刀阔斧地砍下去。
有时候,及时割下腐肉,也是一种勇气。
“郡主是聪明人。”祁良淡淡地看了一眼面前背脊挺直的少女,然后说出了这句话。
能让自负如祁良称赞为聪明人,何秉昭也是十分幸运了。
不过何秉昭并不会为此满足,她笃定地望着祁良,又开口道,“先生见秉昭,是公主和梦醒的意思吧?”
没有周佑宸汪梦醒的面子,何秉昭何德何能见得了祁良?
“是。”祁良不假思索地承认了,“公主说我见了你,一定有所收获。原本我想是夸大其词,现在看来,所言非虚。”
汪梦醒最起码受汪阁老言传身教,资质悟性也高,祁良愿意收她为徒儿,就是奔着汪梦醒的才气与灵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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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何秉昭明显不符合这个条件,她自幼跟着母亲罗绣云读书念字,后面又送去庄子里以守孝的名义离开了盛京,无论怎么看,这个姑娘很难跟学富五车这四个字挂钩的。
祁良不喜欢以貌取人,也不爱用刻板印象定义一个人,可若说心里多期待真心不至于,这会儿真与何秉昭交流了,改观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