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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王舒顾众张闿(第1页)

王舒,字处明,丞相导之从弟也。父会,侍御史。舒少为从兄敦所知,以天下多故,不营当时名,恒处私门,潜心学植。年四十余,州礼命,太傅辟,皆不就。及敦为青州,舒往依焉。时敦被征为秘书监,以寇难路险,轻骑归洛阳,委弃公主。时辎重金宝甚多,亲宾无不竞取,惟舒一无所眄,益为敦所赏。

及元帝镇建康,因与诸父兄弟俱渡江委质焉。参镇东军事,出补溧阳令。明帝之为东中郎将,妙选上佐,以舒为司马。转后将军、宣城公褚裒谘议参军,迁军司,固辞不受。裒镇广陵,复以舒为车骑司马。频领望府,咸称明练。裒薨,遂代裒镇,除北中郎将、监青徐二州军事。顷之,征国子博士,加散骑常侍,未拜,转少府。太宁初,徙廷尉。敦表舒为鹰扬将军、荆州刺史、领护南蛮校尉、监荆州沔南诸军事。及敦败,王含父子俱奔舒,舒遣军逆之,并沈于江。进都督荆州、平西将军、假节。寻以陶侃代舒,迁舒为安南将军、广州刺史。舒疾病,不乐越岭,朝议亦以其有功,不应远出,乃徙为湘州刺史,将军、都督、持节如故。征代邓攸为尚书仆射。

时将征苏峻,司徒王导欲出舒为外援,乃授抚军将军、会稽内史,秩中二千石。舒上疏辞以父名,朝议以字同音异,于礼无嫌。舒复陈音虽异而字同,求换他郡。于是改“会”字为“郐”。舒不得已而行。在郡二年而苏峻作逆,乃假舒节都督,行扬州刺史事。时吴国内史庾冰弃郡奔舒,舒移告属县,以吴王师虞<马斐>为军司,御史中丞谢藻行龙骧将军、监前锋征讨军事,率众一万,与庾冰俱渡浙江。前义兴太守顾众、护军参军顾飏等,皆起义军以应舒。舒假众扬威将军、督护吴中军事,飏监晋陵军事,于御亭筑垒。峻闻舒等兵起,乃赦庾亮诸弟,以悦东军。舒率众次郡之西江,为冰、藻后继。冰、飏等遣前锋进据无锡,遇贼将张健等数千人,交战,大败,奔还御亭,复自相惊扰,冰、飏等并退于钱唐,藻守嘉兴。贼遂入吴,烧府舍,掠诸县,所在涂地。

舒以轻进奔败,斩二军主者,免冰、飏督护,以白衣行事。更以顾众督护吴晋陵军,屯兵章埭。吴兴太守虞潭率所领讨健,屯乌苞亭,并不敢进。时暴雨大水,贼管商乘船旁出,袭潭及众。潭等奔败。潭还保吴兴,众退守钱唐。舒更遣将军陈孺率精锐千人增戍海浦,所在筑垒。或劝舒宜还都,使谢藻守西陵,扶海立栅。舒不听,留藻守钱唐,使众、飏守紫壁。于是贼转攻吴兴,潭诸军复退。贼复掠东迁、余杭、武康诸县。舒遣子允之行扬烈将军,与将军徐逊、陈孺及扬烈司马朱焘,以精锐三千,轻邀贼于武康,出其不意,遂破之,斩首数百级,贼悉委舟步走。允之收其器械,进兵助潭。时贼韩晃既破宣城,转人故鄣、长城。允之遣朱焘、何准等于之,战击于湖。

潭以强弩射之,晃等退走,斩首千余级,纳降二千人。潭由是得保郡。是时临海、新安诸山县并反应贼,舒分兵悉讨平之。会陶侃等至京都,舒、潭等并以屡战失利,移书盟府,自贬去节。侃遣使敦喻,不听。及侃立行台,上舒监浙江东五郡军事,允之督护吴郡、义兴、晋陵三郡征讨军事。既而晃等南走,允之追蹑于长塘湖,复大破之。贼平,以功封彭泽县侯,寻卒官,赠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谥曰穆。

长子晏之,苏峻时为护军参军,被害。晏之子崐之嗣。卒,子陋之嗣。宋受禅,国除。晏之弟允之最知名允之字深猷。总角,从伯敦谓为似己,恒以自随,出则同舆,入则共寝。敦尝夜饮,允之辞醉先卧。敦与钱凤谋为逆,允之已醒,悉闻其言,虑敦或疑己,便于卧处大吐,衣面并污。凤既出,敦果照视,见允之卧吐中,以为大醉,不复疑之。时父舒始拜廷尉,允之求还定省,敦许之。至都,以敦、凤谋议事白舒,舒即与导俱启明帝。

舒为荆州,允之随在西府。及敦平,帝欲令允之仕,舒请曰:“臣子尚少,不乐早官。”帝许随舒之会稽。及苏峻反,允之讨贼有功,封番禺县侯,邑千六百户,除建武将军、钱唐令,领司盐都尉。舒卒,去职。既葬,除义兴太守,以忧哀不拜,从伯导与其书曰:“太保、安丰侯以孝闻天下,不得辞司隶;和长舆海内名士,不免作中书令。吾群从死亡略尽,子弟零落,遇汝如亲,如其不尔,吾复何言!”允之固不肯就。咸和末,除宣城内史、监扬州江西四郡事、建武将军,镇于湖。咸康中,进号西中郎将、假节。寻迁南中郎将、江州刺史。莅政甚有威惠。时王恬服阕,除豫章郡。允之闻之惊愕,以为恬丞相子,应被优遇,不可出为远郡,乃求自解州,欲与庾冰言之。冰闻甚愧,即以恬为吴郡,而以允之为卫将军、会稽内史。未到,卒,年四十。谥曰忠。

子晞之嗣。卒,子肇之嗣。

王暠,字世将,丞相导从弟,而元帝姨弟也。父正,尚书郎。暠少能属文,多所通涉,工书画,善音乐、射御、博弈、杂伎。辟太傅掾,转参军。豫迎大驾,封武陵县侯,拜尚书郎,出为濮阳太守。元帝作镇江左,暠弃郡过江。帝见之大悦,以为司马。频守庐江、鄱阳二郡。豫讨周馥、杜韬,以功累增封邑,除冠军将军,镇石头,领丞相军谘祭酒。

王敦启为宁远将军、荆州刺史。

及帝即位,暠奏《中兴赋》,上疏曰:臣托备肺腑,幼蒙洪润,爱自龆龀,至于弱冠,陛下之所抚育,恩侔于兄弟,义同于交友,思欲攀龙鳞附凤翼者,有年矣,是以昔*濮阳,弃官远迹,扶持老母,携将细弱,越长江归陛下者,诚以道之所存,愿托余荫故也。天诱其愿,遇陛下中兴,当大明之盛,而守局遐外,不得奉瞻大礼,闻问之日,悲喜交集。昔司马相如不得睹封禅之事,慷慨发愤,况臣情则骨肉,服膺圣化哉!

又臣昔尝侍于先后,说陛下诞育之日,光明映室,白毫生于额之左,相者谓当王有四海。又臣以壬申岁见用为鄱阳内史,七月,四星聚于牵牛。又臣郡有枯樟更生。及臣后还京都,陛下见臣白兔,命臣作赋。时琅邪郡又献甘露,陛下命臣尝之。又骠骑将军导向臣说晋陵有金铎之瑞,郭璞云必致中兴。璞之爻筮,虽京房、管辂不过也。明天之历数在陛下矣。

臣少好文学,志在史籍,而飘放遐外,尝与桀寇为对。臣犬马之年四十三矣,未能上报天施,而愆负屡彰。恐先朝露,填沟壑,令微情不得上达,谨竭其顽,献《中兴赋》一篇。虽未虽以宣扬盛美,亦是诗人嗟叹咏歌之义也。

文多不载。

初,王敦左迁陶侃,使暠代为荆州。将吏马俊、郑攀等上书请留侃,敦不许。暠为俊等所袭,奔于江安。贼杜曾与俊、攀北迎第五猗以距暠。暠督诸军讨曾,又为曾所败。敦命湘州刺史甘卓、豫章太守周广等助暠击曾,曾众溃,廙得到州。

廙性俊率,尝从南下,旦自寻阳,迅风飞帆,暮至都,倚舫楼长啸,神气甚逸。

王导谓庾亮曰:“世将为伤时识事。”亮曰:“正足舒其逸气耳。”暠在州大诛戮侃时将佐,及征士皇甫方回,于是大失荆土之望,人情乖阻。帝乃征暠为辅国将军,加散骑常侍。以母丧去职。服阕,拜征虏将军,进左卫将军。

及王敦构祸,帝遣暠喻敦,既不能谏其悖逆,乃为敦所留,受任助乱。敦得志,以暠为平南将领护南蛮校尉、荆州刺史。寻病卒。帝犹以亲故,深痛愍之。

丧还京都,皇太子亲临拜柩,如家人之礼。赠侍中、骠骑将军,谥曰康。明帝与大将军温峤书曰:“痛谢鲲未绝于口,世将复至于此。并盛年隽才,不遂其志,痛切于心。暠明古多通,鲲远有识致。其言虽未足令人改听,然味之不倦,近未易有也。坐相视尽,如何!”

子颐之嗣,仕至东海内史。颐之弟胡之,字修龄,弱冠有声誉,历郡守、侍中、丹阳尹。素有风眩疾,发动甚数,而神明不损。石季龙死,朝廷欲绥辑河洛,以胡之为西中郎将、司州刺史、假节,以疾固辞,未行而卒。子茂之亦有美誉,官至晋陵太守。子敬弘,义熙末为尚书。

彬字世儒。少称雅正,弱冠,不就州郡之命。光禄大夫傅祗辟为掾。后与兄暠俱渡江,为扬州刺史刘机建武长史。元帝引为镇东贼曹参军,转典兵参军。豫讨华轶功,封都亭侯,愍帝召为尚书郎,以道险不就。迁建安太守,徙义兴内史,未之职,转军谘祭酒。

中兴建,稍迁侍中。从兄敦举兵石头,帝使彬劳之。会周顗遇害,彬素与顗善,先往哭顗,甚恸。既而见敦,敦怪其有惨容,而问其所以。彬曰:“向哭伯仁,情未能已。”敦怒曰:“伯仁自致刑戮,且凡人遇汝,复何为者哉!”彬曰:“伯仁长者,君之亲友,在朝虽无謇谔,亦非阿党,而赦后加以极刑,所以伤惋也。”因勃然数敦曰:“兄抗旌犯顺,杀戮忠良,谋图不轨,祸及门户。”音辞慷慨,声泪俱下。敦大怒,厉声曰:“尔狂悖乃可至此,为吾不能杀汝邪!”时王导在坐,为之惧,劝彬起谢。彬曰:“有脚疾已来,见天子尚欲不拜,何跪之有!此复何所谢!”敦曰:“脚痛孰若颈痛?”彬意气自若,殊无惧容。后敦议举兵向京师,彬谏甚苦。敦变色目左右,将收彬,彬正色曰:“君昔岁害兄,今又杀弟邪?”先是,彬从兄豫章太守棱为敦所害,敦以彬亲故容忍之。俄而以彬为豫章太守。彬为人朴素方直,乏风味之好,虽居显贵,常布衣蔬食。迁前将军、江州

刺史。

及敦死,王含欲投王舒,王应劝含投彬。含曰:“大将军平素与江州云何,汝欲归之?”应曰:“此乃所以宜往也。江州当人强盛时,能立同异,此非常人所及。睹衰厄,必兴愍恻。荆州守文,岂能意外行事!”含不从,遂共投舒,舒果沈含父子于江。彬闻应来,密具船以待之。既不至,深以为恨。

敦平,有司奏彬及兄子安成太守籍之,并是敦亲,皆除名。诏曰:“司徒导以大义灭亲,其后昆虽或有违,犹将百世宥之,况彬等公之近亲。”乃原之。征拜光禄勋,转度支尚书。苏峻平后,改筑新宫,彬为大匠。以营创勋劳,赐爵关内侯,迁尚书右仆射。卒官,年五十九。赠特进、卫将军,加散骑常侍,谥曰肃。

长子彭之嗣,位至黄门郎。次彪之,最知名。

彪之字叔武。年二十,须鬓皓白,时人谓之王白须。初除佐著作郎、东海王文学。从伯导谓曰:“选官欲以汝为尚书郎,汝幸可作诸王佐

邪!”彪之曰:“位之多少既不足计,自当任之于时,至于超迁,是所不愿。”遂为郎。镇军将军、武陵王晞以为司马,累迁尚书左丞、司徒左长史、御史中丞、侍中、廷尉。

时永嘉太守谢毅。赦后杀郡人周矫,矫从兄球诣州诉冤。扬州刺史殷浩遣从事疏收毅,付廷尉。彪之以球为狱主,身无王爵,非廷尉所料,不肯受,与州相反复。穆帝发诏令受之。彪之又上疏执据,时人比之张释之。时当南郊,简文帝为抚军,执政,访彪之应有赦不。答曰:“中兴以来,郊祀往往有赦,愚意尝谓非宜。何者?黎庶不达其意,将谓效祀必赦,至此时,凶愚之辈复生心于侥幸矣。”

遂从之。

转吏部尚书。简文有命用秣陵令曲安远补句容令,殿中侍御史奚郎补湘东郡。彪之执不从,曰:“秣陵令三品县耳,殿下昔用安远,谈者纷然。句容近几,三品佳邑,敢可处卜术之人无才用者邪!湘东虽复远小,所用未有朗比,谈者谓颇兼卜术得进。殿下若超用寒悴,当充人才可拔。朗等凡器,实未足充此选。”

太尉桓温欲北伐,屡诏不许。温辄下武昌,人情震惧。或劝殷浩引身告退,彪之言于简文曰:“此非保社稷为殿下计,皆自为计耳。若殷浩去职,人情崩骇,天子独坐。既尔,当有任其责者,非殿下而谁!”又谓浩曰:“彼抗表问罪,卿为其首。事任如此,猜衅已构,欲作匹夫,岂有全地邪?且当静以待之。令相王与手书,示以款诚,陈以成败,当必旋旆。若不顺命,即遣中诏。如复不奉,乃当以正义相裁。无故匆匆,先自猖蹶。”浩曰:“决大事正自难,顷日来欲使人闷,闻卿此谋,意始得了。”温亦奉帝旨,果不进。

时众官渐多,而迁徙每速,彪之上议曰:为政之道,以得贤为急,非谓雍容廊庙,标的而已,固将莅任赞时,职思其忧也。得贤之道,在于莅任;莅任之道,在于能久;久于其道,天下化成。是以三载考绩,三考黜陟,不收一切之功,不采速成之誉。故勋格辰极,道融四海,风流遐邈,声冠百代。凡庸之族众,贤能之才寡,才寡于世而官多于朝,焉得不贤鄙共贯,清浊同官!官众则阙多,阙多则迁速,前后去来,更相代补,非为故然,理固然耳。所以职事未修,朝风未澄者也。职事之修,在于省官;朝风之澄,在于并职。官省则选清而得久,职并则吏简而俗静;选清则胜人久于其事,事久则中才犹足有成。

今内外百官,较而计之,固应有并省者矣。六卿之任,太常望雅而职重,然其所司,义高务约。宗正所统盖鲜,可以并太常。宿卫之重,二卫任之,其次骁骑、左军各有所领,无兵军校皆应罢废。四军皆罢,则左军之名不宜独立,宜改游击以对骁骑。内官自侍中以下,旧员皆四,中兴之初,二人而已。二人对直,或有不周,愚谓三人,于事则无阙也。凡余诸官,无综事实者,可令大官随才位所帖而领之,若未能顿废,自可因缺而省之。委之以职分,责之以有成,能否因考绩而著,清浊随黜陟而彰。虽缉熙之隆、康哉之歌未可,使庶官之选差清,莅职之日差久,无奉禄之虚费,简吏寺之烦役矣。

永和末,多疾疫。旧制,朝臣家有时疾,染易三人以上者,身虽无病,百日不得入宫。至是,百官多列家疾,不入。彪之又言:“疾疫之年,家无不染。若以之不复人宫,则直侍顿阙,王者宫省空矣。”朝廷从之。

既而长安人雷弱儿、梁安等诈云杀苻健、苻眉,请兵应接。时殷浩镇寿阳,便进据洛,营复山陵。属彪之疾归,上简文帝笺,陈弱儿等容有诈伪,浩未应轻进。寻而弱儿果诈,姚襄反叛,浩大败,退守谯城。简文笑谓彪之曰:“果如君言。自顷以来,君谋无遗策,张、陈何以过之!”

转领军将军,迁尚书仆射,以疾病,不拜。徙太常,领崇德卫尉。时或谓简文曰:“武陵第中大修器杖,将谋非常也。”简文以彪之。彪之曰:“武陵王志意尽于驰骋田猎耳。愿深静之,以怀异同者。”或复以此为言,简文甚悦。

复转尚书仆射。时豫州刺史谢奕卒,简文遽使彪之举可以代奕者。对曰:“当今时贤,备简高监。”简文曰:“人有举桓云者,君谓如何?”彪之曰:“云不必非才,然温居上流,割天下之半。其弟复处西藩,兵权尽出一门,亦非深根固蒂之宜也。人才非可豫量,但当令不与殿下作异者耳。”简文颔曰:“君言是也。”

后以彪之为镇军将军、会稽内史,加散骑常侍。居郡八年,豪右敛迹,亡户归者三万余口。桓温下镇姑孰,威势震主,四方修敬,皆遣上佐纲纪。彪之独曰:“大司马诚为富贵,朝廷既有宰相,动静之宜自当谘禀。修敬若遣纲纪,致贡天子复何以过之!”竟不遣。温以山阴县折布米不时毕,郡不弹纠,上免彪之。彪之去郡,郡见罪谪未上州台者,皆原散之。温复以为罪,乃槛收下吏。会赦,免,左降谪为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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