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面对这样一个女子,我已经不用问是不是,一直不肯相信兰贵嫔当真投了贵妃麾下,现在看来的确如此,只是我不懂她的动机,“你这样做是在找死。”
端贵嫔被陷害的迹象太明显了,明显到让人觉得有些刻意。
她常去看望小皇子人人都看得见,为何单捡出事的时候带了旁人一起,照佳?的说法,若是兰贵嫔去清延宫都要避了人,又为何突然大大方方的跟端贵嫔一起朝广阳宫走了一趟,如果被搜出药粉的是瑞祥宫,事情还算合理,偏又不是,这里头的曲折并不难猜。
“找死又如何?娘娘何必问为什么,”兰贵嫔嘴角的笑意不减,“不管定了谁的罪,贵妃那边都无法再接近小皇子了,兴许娘娘还能领旨抚养,这对容成家不是大大的好事一件么?”
我略皱眉:“我好像没有要求你替我做什么。”
“娘娘是没有,”她抬眼看我,清减了面色,“可我却必须为自己,为我的孩子做点什么。”
我看着她没有追问,等着她自己说出下文。
“你一进宫就害了慧妃,我不傻,看得见!接着你又把我推上了不得不做选择的境地,你以为一个贵嫔之位就能让我死心塌地为你办事?你那非但
不是给我恩惠,反而毁了我!我又怎么可能对你感恩戴德!”兰贵嫔说这话时面上现了讥讽,又含几分自嘲,“哪怕是梦,我也不愿以这种方式被你叫醒!”
我依旧不出声,知道她的话还没有说完。
“不过比起贵妃来,你这点手段对我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她话锋一转,很快带了愤恨道,“我扳不倒她,却也足够坏她大事,她害死我的孩子,我怎么能让她好过!”
我怔住,直直看过去,才要说话,就见宁妃匆匆进殿来,看都没看兰贵嫔一眼,冲着我道:“广阳宫来人了。”
“也该来了,”一边的兰贵嫔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模样,“两位还是回避一下的好。”
说着她又对上我的眼睛,轻福身:“若是娘娘日后得了好处,希望你能投桃报李,善待放过臣妾家里人。”
我凝神迟疑,转身迈了两步,捡了一侧的椅子坐下来,对宁妃道:“你先回去吧,我要在这坐一会儿。”
宁妃有些变色的盯着我:“你这是——”
“我坐在这,她才能保命,”我笑笑,转过头去看兰贵嫔,“你想死,却还没到时候。”
。
我坐在瑞祥宫里看着执礼内监因着我的在场而变得小心翼翼,也看着兰贵嫔站在那里平静的一言不发,仿佛那内监宣的不是什么涉案禁足的旨意,外面那群内监嬷嬷拿住押下的也不是陪了她六年之久的贴身宫人。
我看着这个女子,忽
然就开始憎恨这座宫廷,它埋葬了多少人的梦想,不给活路也没有退路,然后又在多少人走到尽头的时候冷冷的嘲笑他们自寻死路。
可这座宫廷中间的那个人,言语间执掌生杀的,偏偏是景熠,想到这里,那憎恨又硬生生的散去,化作一片沉重,说不出来,躲不过去。
待传话办事的人走净了,这瑞祥宫变得一片冷清,同居一宫的两名才人都带着下人关起门来躲得远远的,生怕自己沾染了半分惹来祸事,与早前慧妃的明泰宫和前阵子连丧两人的延福宫一般无二,想来清延宫那边也好不到哪去。
也许如宁妃所说,这是她们生来注定的,但我还是会觉得歉然,觉得是自己加速了这一切的发生,若再加上年初时平妃所在的裕春宫,已经有许多座宫院横生变故,盛衰不过须臾。
再大的罪过,毕竟旨意上只是说禁足,所以我不走也没人敢来赶,方才的执礼内监一直在偷眼看我,大概这会儿已经把皇后莫名赖在瑞祥宫的消息传回广阳宫了。兰贵嫔依旧站在那里,一个人,身边连一个下人也没有,看来那边已经看得很明白,没有袒护也没有留情。
“娘娘实在不必这样,皇上问起来,我会说是贵妃指使的,”兰贵嫔终于转过身来看我的时候,只是这样说,“如果这是你留下来的目的。”
我淡淡一笑:“便是我不留下来,你不是也打算这么
说?”
看着她别开眼睛不出声,我站起来:“僖嫔家里已入了容成一线,那寺丞夫人可是日日念着为女儿申冤,你若想我投桃报李,光这些是不行的。”
她身上一颤,再朝我盯过来的时候眼神中已没了屈于等级的谦卑,声音淡冷:“你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