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章好似自嘲般笑了笑,“当年洛阳之行,本王听说了这个策论还有一个被天下人熟知的名字,以蛮制蛮,所以凉州,它依旧叫凉州,而本王麾下为大梁奋战的凉州子弟,都只是西蛮子。”
“王爷应该清楚,这只是那些愚昧之人的蠢话。”
顾明章摇了摇头,“不重要,但通过这件事儿本王才真正明白,人心是最肮脏的东西,他们不会记得是凉州子弟用血泪换来了他们的安宁,他们渐渐遗忘,甚至会心安理得地认为,凉州子弟就应该为大梁守着国门,可凭什么?我凉州子弟的性命就贱吗?还是他们就更高贵呢?你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说得不错,他们难道天生就比咱们更高贵吗?”
李载陷入了沉思,心情有些沉重,“人性自私利己,但这不代表所有人都是如此。”
“他们如何想,本王不在乎,只是从那天起,本王就知道,命!得掌握在自己手里,只有登上那至尊宝座,站在所有人的最高点,生杀予夺皆在一念之间!本王难道没有那个资格吗?这大梁江山,一半都是本王打下来的!萧恒老迈昏聩,那本王取代他又如何?”
看着此时顾明章的模样,李载脸色变得越发阴沉,“顾明章,别人怎么看待凉州,都不能成为你支撑你野心的理由!承认吧,你只是权欲熏心,别把自己说得那么伟大,也别把凉州子民说得那么委屈。”
“本王不想辩解什么,只是恨啊,你这么一个小娃娃,竟能让本王多年的谋划付诸东流,小子,本王不服!”
白衣少女负手立于雨中,轻轻摇头,“你我之间,从来都不是服与不服的事情,而是生死和成败,顾明章,本相依旧瞧不上你。”
顾明章面目狰狞,“混账!你为什么要和本王过不去?!难道你就不是权倾朝野,只手遮天吗?你嘴上说着不想那个皇位,实际上你只要将萧灵儿掌控在手中,你就是大梁的皇帝!”
李载幽幽看着远方,已经没有心情再聊下去。
“你为王,我给你尊严,毒酒白绫,你可以选。”
“哈哈哈笑话!当今天下,本王要死,不需要你来给我选择!”
李载将手中剑递给他,但他没有接,而是走向太原城中央。
大雨之中,顾明章大笑着往前,随即大声喊道:“本王顾明章,今日屠城,乃本王命令!太原百姓若是想报仇,本王就在这儿,任君刀斧加身,但求一死!”
李载有些搞不懂这个人,他到底是想赎罪,还是想最后展现一下他身为王者的威严呢?
大雨的长街之中,李载跟着他走了一路,许久都没有百姓出来。
纷纷躲在一旁观望,虽然有人充满对他充满恨意,但依旧无人敢上前一步。
李载叹息一声,他不想亲自动手,也拦住了打算动手的玄素。
“算了,成全他,就在这儿等着。”
太原刚经历了这样的大难,有的是被仇恨蒙蔽双眼之人。
有人被害得家破人亡,就有人会不管不顾。
终于,脑袋砸了上去。
顾明章没有反抗,拖着沉重的步伐朝太原城主府走去。
紧随着便是一个个百姓从街头巷尾跑出,有的拿菜刀,有的提锄头,疯了一样涌向顾明章。
李载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性命,但还是不忍他曝尸街头。
可直到最后想为他收尸也不行了,李载亲眼看到顾明章被百姓剁成了渣,只有那件被撕碎的龙袍,浸泡在鲜血之中。
曾经为了天下百姓走出凉州,戎马半生的王侯,终是没能逃过权力的诱惑,初心不在,到了横死街头,被百姓剁成了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