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的……身躯……
栖弋如遭雷劈一般颤栗起来,这时候她终于回过神。
好缜密的心思,好精妙的布局,好可怕的耐心。
她怎么会认为魔尊沉迷在情爱之中,不可自拔呢?她怎么会认为他已经逐渐被魔界的魔气,和她的长生水所腐蚀呢?
他一直都在寻找击溃她的机会,拿走属于他自己的东西啊!
她哆嗦着唇,“长生水……”
“味道不错。”
魔尊右手在虚空一握,一柄绯红的剑出现在掌心。
焚妄。
黑衣剑灵从剑中显露,眼中毫无波澜,平静地驱使剑尖刺入魔君的额头,一缕缕金色的九渊之力被抽离元魂。
少年魔尊的视线透过雨雾,遥远而疏冷:“可惜这种东西,并不能唤醒被你背叛的那位尊上。”
栖弋痛苦地跪倒在地,喉间发出沙哑的喊叫,不知是因为极度的痛苦,而是他言语中的冷漠。
九渊之力引入一枚净水琉璃中,魔尊低头俯瞰着她,唇角弯起讥诮的弧度:“如果把我当成行渊,能减轻你心里的愧疚,我也不介意你继续自欺欺人。”
栖弋哀声道:“尊上……天蚀将至,天界必会抓住机会对魔界不利,我不能这个时候死。”
他视线淡淡扫过衰败的魔君,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
栖弋心中一片冰凉,似坠入无尽深渊:“如果我注定不能被原谅,那么……请您小心傀老,十二族中他的野心最盛,恐对您不利……还有辰南……他力量可比古神,您如今就算加上这颗也只有四缕九渊之力……还请一切小心……”
魔尊步伐不停,嗓音毫无温度,“多谢。”
谢——
真正的尊上是不会说这个词的。
栖弋无力地抬头,看见少年的影在雾中越行越远,鸦发倾泻,玄衣落风。
比起魔,他果然更像一位神。
最后一刻,她不知道自己该是庆幸还是担忧。如果是真的魔尊,她大概会比现在死的痛苦百倍,而他却并没有动手。
或许让他成为真正的尊上——
也不是一件坏事。
栖弋的意识开始模糊,身上皮肤迅速失去水分,变得干枯衰败,头发,指甲,都在被迟来的时光腐蚀着。
可她的内心比身体的腐蚀痛苦千万倍——
再也不能弥补自己一时的贪婪,再也无法见到自己曾经追随过的神邸,再也不会被原谅。
她无力地垂下头,像一尊雕塑跪在走廊里,维持着那样赎罪的姿态,永远闭上眼睛。
*
密室里,同样枯败的身躯上莹莹出现一点光,似察觉到一直盘旋在魔君拂上空的压迫消失,那点光趁机飞出来。
刚路过走廊转角,却被拦住去路。
黑衣小少年似乎不是寻常生灵,伸手一握便将这缕元魂捏在掌心里。
“主人,是魔族的残魂,要杀吗?”
魔尊的目光落在剑灵掌心,似有片刻的停顿。
谈歆瑟瑟开口,“尊上,饶……饶命。”
魔尊很快又移开眸光,继续就要走,“放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