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琯华说起来,应该算是你我的姑姑。她是被父君收养的上古遗族之后,虽不善作战,但血脉高贵,在阵术修行上几乎超越了所有人,八千岁以阵入道已飞升上神。”
姬荀缓缓道来:“不过她命不好,年少时遇到苍黎帝君,对他痴心一片。从这点可以看出,她的确就不大像我们东灵的传承。”
谢拂池呵呵笑了两声,克制住自己打断他的欲望。
“不过时旻对姑姑没有兴趣,百般拒绝。直到千年前,姑姑再次被拒绝,伤心之下自请去东荒隐居,意外……被魔君栖弋所擒。”
一向孤高傲慢的神女,头一回尝到了被拒绝的滋味,一气躲进东荒海中,望着头顶游弋不休的生灵,心中痛苦难当,不由走出深海。
魔君从长夜中醒来,偶尔兴起,乘风飞过荒海之上。乌云遮蔽了月光,魔君明亮的襦裙在夜风里翩飞。
她听到一声声叹息,低头。
神女在海面上,在月色里独行,海浪在足下翻涌,一如她起伏的心绪。影被粼粼的海水波光牵引,又细又长,像攀附在树上苍白的藤蔓,下一刻就会断裂。
魔君勾起嘴角,“哟,这不是东灵神女琯华吗?”
琯华停下脚步,撞进魔君充满玩味的眼神里。
魔君拍拍身下不安的九头鸟坐骑,嗤笑道:“为情所困?”
琯华冷冷清清的神情裂开一条缝隙,她无声地笑了:“单相思……算什么情?我又怎么会被这种东西束缚?”
魔君掌中迸现血黑的雾气,如同枷锁牢笼向神女罩去,“既不是为情所困,那不如为本座所困。”
*
“栖弋以琯华姑姑的性命相要挟,向天界提出交易。”
谢拂池沉吟:“毕竟是一位上神,想必要换的东西不简单。”
“的确,那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重要到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何物。”
他们正行到街边的流曦树下,树影落在青帝陛下的眉目间,好像一下子浸在了幽暗的水里。
他道:“天界起初并不同意,意图与魔界交涉。一连派去六位天界使者,均无功而返,魔界当时力量不及天界也并无挑起战火之意。”
“老天君不愿放弃,派去了第七位天使。这一位天使,名唤穆阳,出自青部旁系,年少有为,最难得的是他年纪轻轻,却能舌战群儒,是天君最看好的人选,也是天君的孤注一掷。”
谢拂池抬眼,“穆阳?”
“嗯,也就是刚刚与你有口舌之争的那位穆漆将军的弟弟。”
“穆阳一去未归,最后魔界将他的尸骨并一根染血的小指送了回来。那根小指上,戴着一根追魂结。你可曾听过我们东灵山的追魂结?”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根系带,淡蓝不知名的藤蔓柔软交织,泛着脆弱柔软,却被小心拧成一股绳结,便有了坚不可摧的柔韧。
她一下子想到女帝颈项上枯黄的绳结,以女帝喜爱奢靡的性格,断不会戴着那种简单的物什。
青年温雅的侧脸在月光里带了几分模糊的柔和,带着几许怀念的语气,摩挲绳结上面的纹路,“我们东灵的法术才能催生的灵薇草,取其灵力最旺盛的草根才能编织成一根追魂结。一旦戴上,只要神魂不灭,灵薇草就不会枯萎。这一根,就是姑姑的灵薇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