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初帝不欲多言,掩在袖下的手挥动两下,示意他们都退下。
萧墨渊抿了抿唇,最终只能压下心中千头万绪,与众人一同退出了大殿。
“阿凝,父皇的身体到底如何了?”
君凝垂眸,眼下落下一片暗影,她沉默着摇了摇头。
“陛下日夜操劳国事,身体看着健朗,实则气血亏虚,内里早就亏损,加之此番中的毒,又被施了摄心术,如今……已经有油尽灯枯之相。”
“怎么会……”
萧墨渊脚步踉跄了一下,君凝赶紧扶住他的胳膊,心中不是滋味儿。
“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能随意的断定生死,萧墨渊,我们一定能找到解决办法的。”
君凝能安慰得了萧墨渊,却没法自己安慰自己。
她自己便是大夫,陛下的身体到底如何,没人比她更清楚了。
陛下如今的身体状况,即便用药吊着,恐怕也很难熬过来年初春。
萧墨渊勉强勾了勾唇角,挤出一抹苦涩的笑。
他又不是傻子,若真的还有哪怕一点儿办法,阿凝也不会这样安慰他了。
“嗯,阿凝,本王不会放弃的。”
压下喉间的腥甜,萧墨渊附和着重重点头,阿凝已经为他做了太多,他不想再让他为自己担心了。
两人各怀心事,明知道对方心中想的是什么,却都默契地选择将那呼之欲出的答案压在心里,孙太医默默叹了一口气,步履蹒跚的下了长阶,佝偻着身体,慢慢消失在了乾清宫。
冬月的夜冻的人骨头发颤,弯月落于琼宫屋脊,庭院深深,红墙绿瓦之下,环廊幽静,只余二三宫人提着宫灯,匆匆穿过寒的人心尖发颤的连廊,脚步抬起又落下,竟未发出一点声响。
夜半子时,静寂的夜色被突兀撞破。
上京城内,火光冲天。
城门紧闭,上千禁卫举着火把穿梭于上京城十里长街,玄色甲胄在火影下泛起幽幽寒光。
睡的正熟的男人被吵醒,骂骂咧咧的开了门,在见到街上黑压压的禁卫军时,吓的把未说出口的话咽回了肚子里,噤若寒蝉般关紧了院门,连滚带爬的跑回了屋里,连着家中的狗都被捂住了嘴巴。
未多时,只听得素日辉煌的深宅大院中,惨叫哭泣声经久不止。
男人抱着妻女,耳边回荡着深墙大院中的惨叫声,吓的面色惨白。
暗夜之下,一场血腥的清洗如一张蛛网,悄然张开。
皇宫之中。
永初帝与德妃同坐于小榻之上,两人之间放着一方小桌,桌上摆着一副白玉棋盘,黑子已成合围之势。
“德妃,你受苦了。”
“只要陛下没事儿,臣妾即便受再多的苦也没什么的,只是今日还要多亏了君丫头,若不是她救了臣妾,臣妾今日就见不到陛下了。”
忆及今日种种,德妃心中仍觉一阵后怕。
燕庄妃给太监们下了密令,只要丧钟响起,就勒死她为陛下陪葬。
若不是君丫头及时赶到,如今她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你我都低估了君丫头的厉害啊。”
皇帝放下玉盏,回想今日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只觉细思极恐。